门边站着的中年人,穿着得体的服装,领口别着猫头鹰的胸针,用来敲打地板的手杖顶部宝石也雕刻着猫头鹰。
是弗雷德的一家之主。
他看到墙边阴影之中的塔尔莉,很快反应过来。也是因此,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卡尔,你又在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少年不得不暂时收敛獠牙,似乎在咬牙切齿:“……是,父亲。”
走之前,他恶狠狠地瞪着塔尔莉:“……你别痴心妄想加入这个家庭,我只有特蕾莎这一个姐姐。”
“卡尔!!”
“嘁!”
他转身,踩着地板动静很大地走了。
卡尔·弗雷德走后,诡异的寂静在剩下的两人之间蔓延开。
最后是家主的咳嗽声率先打断沉默。
塔尔莉从阴影中走出。
“笃笃”
权杖轻敲两下地面,男人说:“塔尔莉……你跟我进来。”
*
小说中,女配角被接回弗雷德家族的动机并不纯。
低魔世界中,魔力凋敝,每年能够诞生的魔法师少之又少,世代辅佐君王的魔女世家完全垄断了魔法师晋升的通道,在王廷上独揽大权。
作为王廷派的代价,就是要每十年献祭一位世家的少女作为祭品,求得王权得到下一个十年的庇护。
这个祭品,必须是来自弗雷德世家的少女,拥有着弗雷德家族流传的血脉。
也是因此,每一代弗雷德家主在外多少都会有自己的情人,诞下自己的血脉用以代替正妻养育的女儿来献祭。
纵观整个家族史,身世清白,没有豢养情人的家主屈指可数。即便如此,也会因为献祭了自己那名字写在族谱里的女儿而被后代唾弃残忍。
这是家族里长者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小辈与外人们很难知道这些事。
对魔女世家来说,“私生女”这个名词已经与祭品划上了等号。
从她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物品。
塔尔莉很清楚这件事情,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命运。
献祭的时间,是一个月后。
所谓陪伴照顾生病的圣女特蕾莎,不过是一个用以给外人看的幌子。
家主弗雷德递给塔尔莉一份文件。
塔尔莉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简单地翻阅着。
“……看来,你在来这里之前就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了。”
他看着那个个子小小,低头认真翻看纸张的黑发少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怜惜。
只剩的一个月生命。
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弗雷德家族,正是靠着这样从不间断的献祭,才得以维持数百年的辉煌。
与此同时,塔尔莉也将手中的文件浏览完毕。
文件记录的有效信息并不多,是要求她这一个月里作为一个预备役祭品的宜做和忌做。
“看完了吗?”
“嗯。”
塔尔莉把纸张递还。
“……你放心,你为家族做出的牺牲,我们不会忘记,”弗雷德顿了顿,还是说道,“你离开后,我们会把你的名字迁入族谱,衣冠葬进家族的坟冢。”
对面的少女却似乎对他提及的这些兴致缺缺。
她并不排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也没有对他的恩施感恩戴德,好像这些并不能让她产生多少情绪波动。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她终于正色起来。
好像刚才那些只是些正式话题的预备菜。
她掀起垂着的眼皮,看着对面的男人,没有尊卑礼仪地直着脊背,眼神也给人平视的感觉。
好像他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交易对象。
“……仅仅是口头叙述的话,好像没什么正式感,”
塔尔莉沉吟了片刻,“请给我纸和笔吧。”
*
第一条,请绝对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不要让任何可疑人员接近我。
尤其是去年被任职成为圣女小姐的专属“不死骑士”,克里斯汀。
…
在弗雷德家族府邸醒来的第一天。
塔尔莉有些发懵地靠在床头,怔忪了好一会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气。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没有画外音,没有系统,更没有什么攻略任务。
她好像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到了这个灰暗诡谲的异世界里,无声无息。
突如其来的割接感和抽离感让塔尔莉陷入了好一阵子的失落中,她倚在床头,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让自己重新抖擞起来。
跳下床洗漱。
佣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赶进来帮她收拾衣物,送往高楼层。
过不了一会儿,楼梯的“噔噔”声传来,门被很重地拍响: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东西会被送去三楼,那是姐姐的地方!!”
塔尔莉对着镜子梳好头发,慢条斯理收拾好衣服,才在急躁的敲门声中打开门。
门蓦地向内开去,卡尔始料不及,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他很快地撑住门框。
她纤长的睫毛近在咫尺。
卡尔不自觉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