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内,寂静无声。
窗外的风,在进到屋子里之后,也好似变得轻柔温暖了起来。
身为大秦皇女,天子血脉,自幼跟随君王学习政务,梳理朝政的长乐公主赵昭。
这一刻往日里的端庄雍容,尽数全无。
取而代之的,是那宛如江南水乡,小家碧玉般的柔情女子,满面涨红炽热。
忽上忽下的感受,让赵昭怀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情愫。
原先,在看到柳秀所作的那首边塞诗时。
她只当对方不愿与自己成婚,乃是为了重回西北,去做那统军杀敌的大将军,为国效力。
这让她不觉意外,皆在情理之中。
再到那首暗表思念之情的相思诗时,同为女子的赵昭,心中不免多了一份幽怨和失落。
西北苦寒,并无世家,亦无大族。
然而,柳秀却愿意放弃尚大秦公主,给柳家换来与国同休的殊荣,而深深思恋着西北的某个弱女子。
这让她在失落之余,还有一份挫败感。
自己身为大秦公主,却不及柳秀所思念的一个西北女子。
然而。
如今眼前这张纸上,短短不过一十六个字,却让赵昭豁然开朗,满怀意外之喜下,终于是幡然醒悟,自己先前的一切都想错了。
“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
全篇不曾有一个字写人,却有无处不在的写人。
长乐钟声,自是这天安城中长乐宫。
他是欢喜自己的!
望着这半首诗旁,独独单写的,那力透纸背的长乐二字。
赵昭无比肯定,自己终于是解开了眼前所有疑惑的答案。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柳秀的休书确实他的写的,这几日安乐和她说的,柳秀在天安城中的自污行径,也是真。
但是!
这一切,都是因为柳秀认为自己并没有看上他。
定然是如此了。
一个脱离西北苦寒之地,却还独坐此处,尚思为国戍轮台的男儿,又怎能忍受当日安乐的诬蔑。
他定然是因为安乐在未曾查明情况之下,口出诬蔑之言后,激愤而言,随之亲笔休书。
大丈夫当立于世。
直到此刻,赵昭方才醒悟。
他是以为自己不愿下嫁,便有那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自哀。
原来,他是认为自己不愿以,方才会如此自污其名的吗?
莫名的,养在深宫多年的赵昭,不意有些动容。
那一份难以表明的情愫愈发的浓郁起来。
想及此处。
她悄无声息的,脸上浮现一抹往日难有的俏皮,偷偷的看向四周,不见有雍王府下人。
随即,慌慌张张的将那两张诗文,小心翼翼的叠好,而后放在了胸前贴身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长出一口气。
垫手垫脚的站起身,装作不知方才发现的事情,假模假样的随意拿起一张誊抄着列国史的纸张。
有模有样的评头论足起来:“字倒是写的好看,有自成一家之势,只是不够藏拙……”
藏拙。
说到这两个字,赵昭又是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未曾见到有人,这才放心的伸手拍拍胸口。
恰是这时。
先前那管事,却是映入眼帘。
“贵人,世子已经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