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冷的像是出鞘的刀锋,带着逼人的寒气,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像是要把人看穿,“有做这些菜的时间,为什么不走?”
“是啊,您比我想象中晚回来了十分钟。”姜芜看着面前未吃几口的饭菜,目光有些放空,过了几秒才有些遗憾的说,“要是您再多给我十分钟就好了,我就能把您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做完了。”
这算是默认。
季让看着面前的人,想着牺牲的兄弟们,眼尾都气的都些发红,喊声问,“你还有什么辩解?”
姜芜心中一痛,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心软的季先生啊,到现在都还在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各为其主罢了。”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没那么发抖,“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
说着,她手摸向身后,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支枪。季让看到她的动作,也快速从腰间扒出了抢。
两个人隔着仍有余温的饭菜对峙。
季让满眼失望又警告的看着她,“你逃不掉的。”
姜芜静静凝视着他,像是要将他每一寸细节刻在脑子里。
有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没有时间了。
姜芜稳了稳心神,神色一凛,扣下了扳机。
季让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保护机制和肌肉记忆下意识代替他行动,是以他没来得及看到她扣下扳机微微发抖的手。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响起,伴随着花瓶碎落得声音。
姜芜的身体直直的倒下,她看着那碎了的白瓷刻花瓶有些难过,要是刚刚再打偏一点就好了,那是她过年时和季先生一起选的。
这个时节的地板应该很冷吧,想象中的冰冷并没有来到,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已经失焦的眸子又找回了些焦点,她对着面前的男人笑了下,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季先生……”她每说一个字,口中便有血不停的溢出。
“别说话。”那猩红的血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向来以冷静自持的季先生声音间带着些慌乱。她嘴角的血像是怎么都擦不完,季让手指轻颤着有些笨拙。
姜芜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的看着,此时竟然有些想笑。
她似乎真的笑了下,“您说今年要带我去看枫叶,还……还算数么?”
“算数,算数!”季让忙不迭的应着,像是生怕晚了,哑着嗓子说,“枫叶马上就开了,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看……别睡!”
原来生命的流失是这样的,姜芜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她看着因为自己而红了眼睛的男人,内心忽然变得平静。
可是也好遗憾呐。
“季先生,要是我们在和平的年代相遇,就好了……”
我们会像一对平凡的夫妻那样,坐在一起吃饭。
在彻底失去焦点前,她似乎看到了漫山红叶,季先生牵着她的手,天空清明澄澈没有任何硝烟。
姜芜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泪顺着眼角低落没入发根,随后闭上了眼睛。
季让紧紧地抱住了她,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过了几秒终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哭声。
全场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直到江星起来后又将夏清苒拉起,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又过了半分钟,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鼓起了掌,随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呜呜呜我就是来看个综艺,为什么要骗我眼泪。”
“救命,也太好哭了,我都没反应过来这只是个片段,好想继续看啊。”
“不,我倒不想继续看了,看过头七么呜呜呜呜,我先看前面啊!我要看前面的甜甜!”
“啊啊啊星崽牛逼!夏老师牛逼!”
等全部组表演结束后,才是观众和评委投票。最终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
不过当宣布第一名念出他们的名字时,夏清苒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江星甚至十分激动的拥抱了她一下。
回去的路上,夏清苒有些安静,还在情绪里没有出来。她已经完全出戏,只不过那一个的情绪消耗也是真的,需要换个一两天。
那个故事实在是太让人难受。
他给她十分钟的私心,想给她一条生路。她却逼他扣动扳机,免得他受自己牵连。
生逢乱世,连眼神里的爱意都要压制。我爱你,愿你生死不知。
夏清苒轻叹了口气,胸口有些发闷,忽然很想听到盛明泽的声音。
“嘟、嘟、嘟——”
热烈的情绪随着单调冰冷的占线声慢慢冷却。
过了十分钟后,电话又回过来,夏清苒垂眸接下。
“刚刚在忙,有事?”
悦耳的嗓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可过了情绪时效性,夏清苒一时间没了那种倾诉欲,压抑的情绪却又发散不出去,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低落提不起兴趣来。
“没事,刚录完节目。”
似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恹恹,盛明泽声音难得软了几分,“累了?”
夏清苒手指无聊的摆弄着面前座椅套上的流苏,声音仍旧闷闷的,“嗯。”
“那就早点休息。”他似乎在解领带,有窸窣声传来,“明天我去接你。”
说到明天的出游,夏清苒兴致难得高了几分,随意问了句,“你刚刚干嘛去了,刚回家?”
“……嗯。”
那边安静了几秒,就在她以为信号不好,又“喂”了一声后,盛明泽的声音才又响起,“去公司聊了下专辑的事。”
“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去看看攻略。”两人又聊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
“快擦擦吧,全湿了,别感冒。”
肩上一沉,童柔踮起脚将浴巾披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距离极近,有种被她拥抱的错觉。
盛明泽一愣,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童柔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眸色有些发暗,可会快的再抬起眸时,脸上全是歉意,“又麻烦你了,对不起啊。我一慌,下意识就给你打了电话。”
盛明泽看着她,她眼里全是给人添了麻烦后的愧疚。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盛明泽想起刚刚接到电话后赶过来,看到她全是湿漉漉的全是狼狈,眼里满是无助。
那句“如果下次在遇到这种事,可以找物业”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