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刑警队来的医生给黄平原做检查,程诺靠在医用车上支着下巴发呆。
医生检查完摘下听诊器,对等在旁边的宋青兆说:“短暂的意识缺失,鼻骨挫伤,好在没有脑震荡,到医院做完系统的检查就可以回局里直接审问了。”
目光从程诺身上移开后,宋青兆淡淡的说:“麻烦你,给她上点药。”
医生从车里偏头朝窗外一看,程诺的左脸被刀刃擦伤,从颧骨划到耳屏,险在向上一点就是眼睛。医生拎着急救箱从车里下来,程诺却置若罔闻地往前面的警车走。
沈迟正跟着两个刑警坐进车里,车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沈迟抬起上眼角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车外。
宋青兆拉住程诺手腕把人整个转过来:“你干什么?”
程诺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宋青兆:“跟你有关系吗?”
程诺:“跟你有关系吗?”
宋青兆声音微沉:“依章程带人回警局做笔录,有问题吗?”
程诺没情绪地笑:“你也知道是做笔录,不然我还以为你抓错了人。”
宋青兆微微一滞,盯着程诺的脸看了一会儿,后面刑警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犹豫了会才说:“宋队,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稳定好情绪,程诺下意识地看向整队待发的车辆和那辆警车,平静道:“我知道你认为他情况特殊,但也犯不着派两个人跟羁押犯人一样,于情于法都不合适。”
说完也没等到包扎伤口,直接上了检察院的车。
姜海看看程诺,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宋青兆,不解的问:“宋队,你怎么不跟程检说清楚啊?”
宋青兆侧眸,眼里一半警告一半苦涩。沈迟骑的那辆摩托没经过车主同意,现在车主在警局里坚持要立案起诉,带人回去只是想双方说明情况民事和解。可他今天不坦白,就是想看看程诺的反应。
姜海见宋青兆不答话,表情愈发疑惑,照以前的情况,宋队绝对不会跟程检抬杠,而今天明摆着是在给自己添堵。
摇了摇头,领导的心思,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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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川市公安局,宋青兆得到医生的许可,开始对黄平原进行盘查审问,程诺坐在审讯室外盯着监视器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的燥热混合夜晚疲累的紧迫感,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
而监视屏上的黄平原表情淡定毫无惧色,仿佛叙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语气轻描淡写:“我跟人赌博,欠了不少钱,要债的人限我月底还清。”
宋青兆打断提问:“欠了多少?”
黄平原双手交握撑在审讯椅上挪了挪坐姿:“十万。”
宋青兆示意姜海记录:“继续说。”
“要债的人走的那天晚上,我出门路过胡同口,碰见刘建生一个人,我想着最近没钱准备弄点钱花,就跟在他后头走进了胡同,等到没监控的地方用板砖把他敲晕了,然后拿走了他身上的钱。”
“为什么下杀手?”
“我正搜他包的时候,刘建生醒了,他抱着我腿不让我走,还喊救命。”黄平原不急不缓,神色如常:“我一气之下就捅了他几刀。”
宋青兆表情严厉肃穆,沉声问:“几刀?”
黄平原面色漠然,舔了舔唇:“三刀。然后我就用车把他拉到舟岭扔了。”
整个供认过程黄平原都面不改色,对宋青兆的提问有一说一。程诺隔着玻璃站在审讯室外,眼神犀利又探究,手里的圆珠笔笔帽被无意地摁响,没有节奏的声音泄露程诺繁乱的思绪,黄平原的表现太镇定,过于异常,与审讯室的压抑滞闷显得格格不入。
当宋青兆问起刘建生丢失的那套工作服时,黄平原的眼里才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顷刻恢复正常:“身上衣服有血,我怕别人怀疑。”
宋青兆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杀了人还穿被害者的衣服,你不怕吗?”
姜海闻言瞥了眼宋青兆。
审讯进行到这里,黄平原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靠在椅背上姿态松散,不屑的反问:“人都杀了,你觉得我还会怕这个吗?”
审讯室外的年轻刑警按捺不住怒火一拳捶在桌上:“太嚣张了。”
程诺低头,监视屏的光照在年轻刑警的脸上,愤怒交杂着黯淡一览无余,程诺问:“你多大了?”
刑警抬头,见程诺脸色淡然温和,怔怔地答:“二十二。”
程诺笑笑,不答话。
出去的时候,年轻刑警问:“程检,您不接着看了?”
“不了,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