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再试图矫正错误的情感,为时晚矣。
谢殊走至赋云殿前,仔细端详闻阙片刻问道:“冒昧问一句,令尊、令堂姓甚名谁?”
闻阙下颌线收紧,指节攥得咯吱作响,答非所问:“死了。”
谢殊:“抱歉。”
时隔多年,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那个女人的只言片语,闻阙依旧控制不住生理性的干呕,腹腔泛起强烈的恶心感,他俯身呕吐,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容临被人簇拥着出了殿门,谢殊上前见礼,他略一颔首以示应答。闻阙低垂着头谨小慎微跟在容临身后,不知是否因他心胸狭隘,明明所有人对容临毕恭毕敬,他却对他们生不出半丝喜欢。
言御突然召集兰岐修士齐聚青鸾台,想必早已卜算出了天枢盘异动之期,集会可最大限度避免人员伤亡,兰岐掌权者对劫难听之任之逼容临现身,三顾茅庐请不到,便以此相胁。
回到溯回峰,闻阙跪在容临面前:“请师尊责罚。”
容临喝了口茶:“错在何处?”
“我不该知晓溯回峰的来历后便对师尊妄加揣测,不该任性妄为、言语顶撞。”
“还有呢?”
“不该借由师尊之名给诸位长老施压。”
容临放下茶盏,瓷器与青檀木相碰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正殿中清晰可闻:“我曾告诫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修习任何术法,否则我察觉一次废一次。把手伸过来。”
闻阙颤巍巍抬起手,容临直视他的眼睛:“傀儡星移术是由佛尊所创的北斗星移术演变而来,佛尊创立的初衷是欲通过截断气运的方式让生灵免遭涂炭,但因北斗星移术赖由意念操纵,微末灵力相辅,且威力巨大,便被贪功冒进者利用,修改心诀变成了如今的傀儡星移术。
正所谓走捷径总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于是施术者用被害人的灵力作为交换,借由邪祟布阵,以达到转移灾祸的目的。故佛尊明令玄门百家不得修习傀儡星移术,修者诛之。”
闻阙目光躲闪,面色苍白如纸,容临继续道:“北斗星移术给向善者一线生机,对作恶者斩尽杀绝,你操纵北斗星移术阻断陈氏一族的气运,并在九人死后结合书中对傀儡星移术的描述对死相进行改动混淆视听,意欲何为?”
闻阙不知该从何解释,难道说因为那些人对他言语轻慢他就动了杀心?
或许潜意识里他自知引以为傲的运筹帷幄终瞒不过容临的眼睛,他无法面对容临有可能知晓他用傀儡星移术戕害兰岐修士的境况,所以在潇湘殿发现有关北斗星移术的记载时他临时改变了计划。
至于为何要还原傀儡星移术的死相?起先并未想太多,只是泄愤,他手下亡魂从无一刀毙命如此便宜的死法,后来在青鸾台面对质疑才起了混淆视听的心思。
继续往下查总能查到北斗星移术,在青鸾台那些人有多么义正言辞以后就会有多么难堪,他太喜欢看他们想弄死他偏被反咬一口的模样了。
他甚至谋算好了退路,唯一在他预料之外的是容临对他的回护。
闻阙抬起的手规规矩矩,容临见他不答话继续道:“陈氏一族以占卜谋利,任由族中嫡系在外作威作福却不加以管束,借助北斗星移术阻断其气运小惩大诫并不为过,九名死者生前作恶多端,北斗星移术从不误判,他们实乃咎由自取。
但究其因由,此事因你而起,罚是肯定要罚的,书案上的书每本抄写一百遍,另把兰岐门规戒律一字不落地篆刻在通往溯回峰的石阶上,半旬为期。”
闻阙不可置信地抬头,这么多年无论孰对孰错从未有人对他说过“错不在你”,容临拉开青檀木抽屉,声音清冷:“为师也要向你道歉,是为师思虑不周才让你在兰岐平白受了委屈。”
容临从青檀木抽屉中抓了一把饴糖置放在闻阙手中,饴糖用花花绿绿的彩纸包着,闻阙手指微蜷问出了从前不敢问的话:“师尊为何要收我为徒?”
“自然是认为你可以继承佛尊一脉的衣钵。”
容临话音刚落,虞昭抱着知见推门走了进来:“师尊,晚膳还吃三省堂的膳食吗?今日能否改善一下伙食?”
容临未应话,闻阙悄悄把饴糖放入怀里的荷包中:“我去做饭吧,小厨房还有我清早采买的新鲜菜蔬。”
虞昭眸光晶亮,连拉带拽把闻阙拖出了殿门。小厨房在溯回峰更像是个摆设,除了多出来的灶台,与其他房屋别无二致,一来俞白、虞昭鲜少长时间待在溯回峰,二则两人不通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