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我等都是散修,如今的修为都是靠着自身搏出来的,可不曾地得过‘同道’们的好处。你我看你这般心慈,那不如助我兄弟二人一把?”
“你手中持有的令牌与龙族有关吧?若是肯交出来,我还能允你入我洞府当个姬妾。”
“若是我不愿意呢?都是蜕凡境界,到底如何,还说不准呢。”女修的声音响了起来,片刻后两个散修嘿然一笑,满是不怀好意道:“那就休怪我二人无情,不懂怜香惜玉了。”
纪玉棠皱了皱眉头,将这对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先前她自己遇到了魔门修士选择了避让,但是这次不一样,分明是有同道落难了。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魔爪中,纪玉棠是做不到的。可要是对方连同那两个散修做戏,只是骗人过去的呢?这样的情况纪玉棠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但是听着那散修话语越发露骨猥琐,纪玉棠又有些忍不住了。玄象之珠一经催动,灵机便流向了体内的气脉,凝聚出了一缕缕的法力。纪玉棠并不现出身形,而是隐藏在暗处打出了一道清风剑式。《清风剑法》是她家传的剑法,借着风势,威力同样是不小。
剑意顺着清风陡然攀升,原本温和的风忽然间多了几分杀机,那两名散修眼见着那压过对手,此刻被清风剑法一阻,不由得横着武器往身前一挡,怒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了暗处,见不得人么?”
纪玉棠不理会两人的吆喝,她感悟着四面清风的流动,将自己的呼吸与之相和,一起一伏,鼓动着道韵。这样的隐匿本事是天生道心带来的,但是受限于“散灵之体”,她难以发挥出道心的真正奥妙。
清风剑法极为缠人,再加上要对付的那女修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两名散修对视了一眼,心中生出了放弃的念头。那方令牌虽然裹挟着龙气,但并不意味着得到它便能够获得真龙遗府的传承,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得不到什么好处。暗道了一声“晦气”后,那两位散修打出了一道剑意,同时往后一撤。
纪玉棠没有追上去的打算,她从暗处走了出来,理了理衣襟向着那女修望去——她着了一身黄衫,瑶簪宝珥,翠玉明珰,但是那面容却让纪玉棠的瞳孔骤然一缩!
冉孤竹!
她打小就生得好看,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更是出落得超逸绝群。她的肌肤雪白,长发乌黑如云,一双眸子极为漂亮,只是不经意会流泻出些许的冷清与孤傲。她向来喜欢穿雪色的衣裙,唯有襟口和衣摆处会用金线勾勒出潇洒流畅的云纹。
只是眼前的冉孤竹同纪玉棠记忆中的人不同了,她的身姿似乎挺拔了几分,而且装扮也大相径庭。难不成是这半年的太元道宫之行,使得她心境有变了?纪玉棠抿了抿唇,她身上骤然间涌出的厌恶与防备怎么都隐藏不住。
以冉孤竹的本事哪里需要自己救?或许这就是一个圈套?紧接着便是对自己的嘲讽?纪玉棠心情恶劣地想着。
在她打量“冉孤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双眸一瞬不移地打量着她。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许久之后,清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像是一股子雪山吹来的风,裹挟着雪的寒与净。纪玉棠熊熊燃烧的心火蓦地就熄灭了。
她不曾遮掩自己的形貌,可冉孤竹却不知在谋划什么,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纪玉棠拧眉,在轻呵了一声后,淡淡地应道:“算不上救命,就算没有我,道友也有脱身的办法。”
“在下李净玉,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黄衫女修又问道。
这三个字对纪玉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认识冉孤竹这么多年,不曾听说过她有这个名号,难道是去了太元宫的时候以“净玉”为道号?但是“李”姓又是怎么回事?她的母亲好像姓“李”,但是冉家那边不是不让谈起她的母亲么?过去的事情大人不愿意说,可孩子们总是能够从那含糊而暧昧的态度中找到几分端倪。
“道友如何称呼?”
就在纪玉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并不熟悉的淡香扑向了周身。
“冉孤竹”一脸笑意地朝着她走过来。
原本印刻在纪玉棠心中的只有那一番贬斥她废物的言语,可随着来人的逼近,那模糊的面容也勾勒得清晰了起来,仿若一幅陈年老画重新着了色。纪玉棠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抗着粗糙的树干,她的心中才一震。耳中仿佛有鼓声响起,她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应道:“纪玉棠。”
她跟冉孤竹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对方对她而言,是“未婚妻”,是“责任”,是未来一生要相伴的人。她对待亲朋好友如何,对待冉孤竹便是如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被人调笑之后产生的局促。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她跟冉孤竹之间已经没有那“名份”的牵系,对方只是一个羞辱过她的人。她在这半年间想过与冉孤竹碰面的场景,可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