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言辞生涩,喃喃自语:“人,你死了吗……”
半晌,一只长尾青羽的鸟落在他边上,桀桀鸣叫,好似在拟着人声叫唤灵芝。
灵稚偏过脸,和长尾青鸟对上眼睛。
他嗫嚅着:“我、我遇到个死人……”
但似乎又没有完全的死透。
灵稚拥有独特奇异的感知,他尚未从破烂人身上感到僵死之气。
迟疑片刻,灵稚将大叶子兜好洗干净的草叶珍果放在一旁,迈向水源。
他用大叶子盛了些许水,重新回到破烂人身边蹲好。
干净圆润的指腹贴在破烂人唇边,试图掰开对方的嘴巴喂进去一些水。
叶子上兜好的水大部分落进泥中,小部分喂进破烂人嘴里。
灵稚再次跑去装水,他古怪地盯着破烂人脸上沾染的乌黑泥渍,水哗啦啦的洒向这张黑脸。
灵稚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手指贴在树叶上朝破烂人的脸搓搓弄弄,还真把对方脸上混了血的脏泥搓洗下来。
他望着破烂人微微出神。
灵稚常年生长在山上,几乎接触不到人。
过去见过几次,都是山民们深入山内采药捕猎时,他抱着好奇心悄悄跟在山民四周藏在暗处窥视。
后来灵稚胆子大了一些,会小心跟在山民身后下山。
山脚远一点的地方有座村子,人很少,他把村民的每张面孔都悄悄打量过了,唯独没见过破烂人这般的。
破烂人是灵稚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虽然他看起来就快死了,眼睛也没睁开,但灵稚就是觉得对方好看。
他伸出手指摁在破烂人眼皮上,企图掀开对方的眼睛。
那双闭合的眼似乎睁开一丁点儿,灵稚吓得放手。
他又开口:“人?”
破烂人没有动静,灵稚呆呆盯了片刻,转身收拾他时下爱吃的叶子和草。
灵稚抱起怀里的草叶走走停停,走几步就会扭头观望。
他出来已有好多时日,在接下去的几场大雨降临之前,该准备多一点草叶和果子储备,回洞府内安稳躲好。
最终,步子没挪多远的灵稚转回破烂人身旁,他用藤条把采集好的草叶绑在身前,对破烂人无从下手。
干瞪眼半晌,伸手抓起破烂人的手开始艰难拖动。
暮色四起,倦鸟归巢后灵稚才将破烂人拖进自己修建的洞府内。
洞府位置隐蔽,不细心查探很难发现此地有入口。
因为好些时日没回来,洞口处杂草生长颇茂,灵稚稍作修整才将洞口打理干净。
他把好不容易拖回洞口的破烂人搬入洞内,破烂人虽浑身有伤,看起来就要死了,但分量于灵稚而言,也叫他一顿吃力。
灵稚拍了拍两条软麻的手臂,坐在干草铺叠的地方,从身前取下几根草叶慢慢吞咬。
吃完草,又将两枚果子掏出来。他自己先吃一枚,第二枚犹豫着是要自己吃还是分给破烂人吃。
灵稚懵里懵懂地盯了好一会儿,转去洞府后不远的地方用叶子接了些水回来。
他给破烂人重新洗脸,望着昏迷不醒的破烂人,灵稚擦了擦没舍得吃的那枚果子,送到对方嘴边。
“吃啊……”
破烂人不省人事,自然吃不了。
灵稚只好捏烂果子,蹲在破烂人面前掀开对方的唇让果汁沿唇缝缓慢渗入。
灵稚在洞府内睡了一夜,翌日,天黑沉沉的,胸腔闷窒,山谷内分外安寂,仿佛压抑着躁动,大雨就要到了。
赶在雨下之前,灵稚从四周又摘了些他已经吃腻但可以填腹的草和果实回来。
他望着躺在干草堆没动过的破烂人,抓起一把药草,撕碎后让汁水沿他的唇没入。
灵稚天生就会识别草木是否具有药性,他给破烂人勉强的喂进一点药汁,用盛在陶罐里的水洗手,才背过身专心享用剩下的果子。
正当灵稚沉浸在果子鲜甜的味道时,脚踝忽然一紧,他直往后跌,嘴里发出痛呼。
有一股重力直把灵稚向后扯去,细细的一截颈子被重力禁锢。
破烂人整个压在他身前,高大修长的身形完全照着灵稚纤小的身躯,他受惊地睁大眼眸,对上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