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迁没出声应他。
他抿唇,前一刻笑弯弯的双眸露出担忧,手心贴在男人面孔,滚烫。
灵稚晃了晃男人的肩膀。
昏迷不醒的人唇色灰白,紧接唇角溢出黑紫的血液。
萧君迁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灵稚双手穿过男人的颈后抱着,怔然无措。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要死了吗……”
又道:“你不要死。”
灵稚第一次把人捡回洞府,这人生得好看。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一旁剥开后还没收拾的红薯皮上,还能嗅到空气中流动着烤熟的红薯香,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灵稚唇角往下一抿,抱紧萧君迁的脖子,低头,企图用手指掀开闭合的眼皮,这样那双深邃俊美的眼睛就能睁开了。
“你不要死。”
萧君迁是灵稚见过最好看的人,还会教他烤出香喷喷的红薯吃。
他把萧君迁脑袋撞出血包,对方还不怪他。
茫然失措间,灵稚不想看到萧君迁丧命。
灵稚轻轻笨拙地把人放回干草堆,跑去扒拉大竹筐。
竹筐内藏着山民们送他的所有东西,灵稚取出一个灰色的陶碗,用水洗干净后,又洗了片锋利的尖尖叶子。
锋利的叶子可以划破肌肤,灵稚过去采药时没注意就被割破过手指。
灵稚惧怕一切让他疼痛的东西,此刻他却想把萧君迁救回来。
他垂眸注视萧君迁俊美的面孔,又看了看旁边剥开还来得及收拾的烤红薯皮。
洁白如贝的小齿咬在唇边,灵稚用尖叶在手腕子细嫩的皮肉上轻轻一划,新鲜温热的血液渗出,滴滴答答落在进陶碗内。
他心里慌乱,嘴里碎碎念声:“破烂人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不然浪费我这么珍贵的灵芝是非常可耻的。”
灵稚很疼,眼尾一圈的红。
饶是如此,他做不出太伤心难过的表情。
他把碗内盛好的血捧到昏迷的男人面前:“萧君迁,起来喝……喝药。”
萧君迁昏迷之后听不到他的声音,可在灵稚喂他入药时,尚有一分残余的意识,慢慢把血吞咽。
灵稚擦干净萧君迁唇边残留的一丝鲜红,苍白的唇被血晕红了,他呆呆望着,翘起嘴角。
有他这么厉害的灵芝,萧君迁肯定能醒过来的。
抱着坚定的念头,灵稚吃了一些青草和果子,趴在干草旁等萧君迁醒过来。
一觉黑甜绵长,手腕传来的疼痛使得灵稚惊醒。
他惊魂未定看着手腕割开的地方被男人摁锢,嘴唇抿着闷闷出声:“萧君迁,你抓疼我了。”
萧猊攥紧掌心颤抖的手腕,视线昏暗模糊,微弱的光亮提示他还没丧命。
他掩唇低咳,溢出几声破碎的笑。
灵稚又疼又好奇:“你怎么啦?”
萧猊这几日断断续续醒来就知晓他中了什么毒,能用世间最后一味罕见的禅心飘雪对他下手,可见下毒的人就没想让他有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他本也以为自己的性命就此了结,谁知……
萧猊握紧小药人的手,溢出丝丝缕缕鲜红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是你救了我。”
灵稚支支吾吾的:“就、就是随便给你喂了一点药草。”
萧猊置若罔闻,衔在嘴边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分外温柔,犹如清风抚月,狭长深邃的俊目又如微波涟荡。
灵稚瞬间看呆了,先是脸慢慢泛红,接着耳朵也和脸一样变得红通通的。
萧猊低声:“此何地也,你师承何处。”
“可有亲人。”
灵稚一问三不知。
“我、我在山里很久啦。”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相信的。
萧猊垂目。
小药人的声音听起来年岁甚小,若没有名师传授,怎会拥有一身妙手回春之术。
然世间医术高超的大夫他都颇有知悉,萧猊此刻的确想不到哪位医家收过这样一位弟子。
萧猊没有妄自尊大,世间奇人不穷,兴许小药人的师父或许是隐于山中的高人。
萧猊说道:“小药人,你看我看了很久。”
被点名道姓的灵稚浑身发热,他支吾其辞,心道萧君迁好厉害,明明看不清东西,却知道自己再偷偷打量他。
萧猊抬起深邃双目,尽管看不清东西,眸中流露的威仪叫灵稚惊悸不已。
但那双好看狭长的眼眸下一刻温柔似水。
“你喜欢看我,觉得我好看?”
被点明心思的灵稚嗓子溢出轻呼,他没立刻承认。
萧猊心内压下一丝笑,带了些许讥讽,暗道他这副皮囊居然在他丧命之际救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