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夏炎燥,灵稚夜里辗转,在萧君迁入睡不久后,悄悄挪到那团干草垫旁,睁着乌黑清凌的眸子,眼都不眨地望着闭目入眠的男人,
他伸手摸自己发热的脸蛋,而静止不动的萧君迁看起来浑身清爽,洁白不染一丝尘秽。
灵稚伸出指尖悄悄去碰萧君迁的脸,立刻收回来。
啊,果然触碰微凉,不像他,跟一株着了火的灵芝似的。
灵稚无声的伤神叹息,萧猊掀开眼睫,入目的就是小药人天真漂亮的脸蛋上闪过滑稽的愁思。
小药人天生一张笑脸,若这样的人生长在富贵门户,想必做长辈的不会舍得他为凡事所忧愁,一辈子笑呵呵的正好。
灵稚对上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呀”一声,偷窥被当场捉包,手脚都不知往哪摆。
他声音弱弱的:“君迁,是我吵到你了吗?”
萧猊笑道:“在梦里见到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告诉我他睡不着,就起来看看。”
灵稚跟着男人的笑一起笑:“君迁,你的梦错啦,我想去睡觉了,”
灵稚一步三回头,虽然想和君迁贴身待久些,可病人得多休息,他不当一株胡搅蛮缠的灵芝。
灵稚躺下又想,君迁没对他生气,总是纵容他盯着他看,那是不是……
是不是自己对他来说很特殊呢?
萧君迁会不会喜欢自己啊?
突然冒出的念头把灵稚吓了一跳,他伸手遮着半张脸张望,萧猊喜欢自己吗,喜欢他这株灵芝吗?
彼时灵稚还不太明白“喜欢”,可当这个念头萌生,足够让他心悸不已,口干舌燥。
他对萧君迁萌生的喜欢是非常独特的,跟他喜欢吃果子,吃草叶的那种喜欢不一样的。
灵芝心里为难,可雾清山方圆数里的林兽都喜欢他,萧君迁喜欢自己也没毛病。
唔,他再对萧君迁特别一点,很特殊的那种好,和给予林兽们药草的那种好不同。
一觉睡醒,灵稚浑身懒洋洋的,他在洞内找不着人,走去洞口,望见男人站在石台上。
石台风口舒爽,萧猊负身而立,素衣迎风,衣带翩舞,灰色粗旧的衣物掩不住他的英姿风度,无论皮相,骨相,都是一等一的好。
萧猊转头,深邃漆黑的俊目瞬间对上了灵稚的视线,眸光柔和。
灵稚站在洞口,一下子迈不动步子,拍拍脸蛋笑了笑。
萧君迁很喜欢自己吧,不然怎么总对他笑成这般?
他挪到男人身旁,学对方做了个负手而立的姿势。
男人负手而立仪态修然,灵稚做起来不免有几分故作高深的老成。他放下手抓抓未束乱飞的头发,慢吞吞笑着。
“君迁,你在吹风吗?”
萧猊道:“山中景色绝伦,便想多看看。”
灵稚昂了昂胸口:“我对这一带可熟悉啦,等君迁身子好点,就带你四处逛逛。”
灵稚试图让自己的衣袍和萧君迁的那样飞风中飞舞起来,男人身姿修长,衣带飞得好看,而他的乱飘遮在脸上,跑进嘴巴。
灵稚呸呸几口,萧君迁伸手替他理好那几根胡乱贴在脸和脖子的衣带,灵稚抿唇,嘴角止不住上翘。
洞内储存的粮食见底,萧君迁的身子在恢复,需求的食量日益增大,灵稚抱着空荡荡的米陶发愁。
他背起竹筐坐在石块上将草鞋穿好:“君迁,我去附近采些药草下山换粮食,你在洞里等我哦。”
灵稚走了几步不放心,返身站在萧君迁面前,漂亮单纯的小脸蛋满脸郑重之色:“不要乱走,山里有老虎,很凶的。”
萧猊眸色温柔:“好,你也早去早回,路上当心。”
灵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洞府,萧猊敛下眉眼的笑意,神色莫测,
他将洞府四周的地势做了勘察,更远一点的范围,环绕终年不散的雾瘴。暗卫还没找到这里,加上他的身体内禅心飘雪的余毒顽存,谈离开,时候尚早。
雾清山群山绵长,灵稚今日走得远了些。
上次到村子,听闻吴三家总的老娘心脏不舒服,他知道哪里生长着滋补心肺的药材,只是深山内没有路,灵稚光是除草自己开一条容他钻挤的缝,也费去不少功夫。
灵稚采集到适合吴三老娘服用的滋补药材时,日头正如乌金鸟高坠在头顶,繁盛茂密的光线参差不齐地穿进林内,纵有群木阻隔,仍叫他双颊流汗。
他拍了拍酸疼的手脚,从怀里摸出几枚鲜红熟透的果子,用叶子擦了擦小口咬吞。
走到山脚周边的村子时,灵稚在村口外和一辆停放的马车碰上。
车帘揭开,露出蓝文宣斯文的面容。
“灵稚,今日你又来村子了?”
灵稚笑眯眯地点头,坐在车内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探头,说道:“娃娃带了什么药草过来,让老夫瞧瞧。”
灵稚微微垫脚,将竹筐送到马车的窗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