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珣心中艰涩,自嘲自己是个被父亲母亲遗忘了的,但比起艰涩,他更要弄清楚的是那一日刺杀自己的人为什么要一箭射向自己?还有宋翎,她明明是宋府的人,又为什么会跟那个射杀自己的人站在一起?
难不成是皇帝或者衮王派她来杀他?
裴珣阖着双目,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着,但很多事情,愈想深了头便愈疼。脑中似有千百根银针在胡搅着,他抬手抚抚眉心,决定不再想这些。
“喝药。”
“喝完药把糕饼吃了。”
夜色渐深,宋翎终究还是不忍真见他挨饿,大大咧咧将药碗和一碟子糕饼放在他面前。
裴珣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碗碟,别过脸去。
“不吃?”
“好,那我要休息了,烦请你下床打个地铺。”
宋翎坐在榻边,很是自如地开始脱鞋袜,她的脚很白,鞋袜褪去后露出一段莹白有肉的小腿,掀开被子就往榻里躺。
那顿莹白的小腿肉落入裴珣的眼帘,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碗碗猪脚汤。虽然嘴上说着不吃,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
“糕饼在桌上,你自取。”
“裴某不吃嗟来之食。”他这副负隅顽抗的样子倒有几分像那一日在诏狱的时候了。
宋翎抬手摘掉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只当没听见他的恶语,将这小巧的闪着柔和光泽的东西顺手递给裴珣,好脾气道:
“先时上了忘摘了,帮我把它搁在榻边的镂空梅花桌上。”
裴珣接过耳坠,顺手替她搁在桌上。
这动作似乎是以前常做,裴珣做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好端端的摘个耳坠不会自己放么?使唤他做什么……
“以后耳坠这种贴身饰物不要叫我给你放。”他意识过来后冷着脸道。
“好。”
“我不会娶你的,你也别把我当夫君待。我有钟意的人,你若想从我身上骗得感情,劝你不要白费心思。”
“好。”
宋翎随口应了,双脚刚伸入被中,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你有意中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中意哪个?”
“宋翎,与你何干?”
他哪里知道自己中意哪一个,总之,他这么些年一心想要求娶的定是名门闺秀,而不是她这么一个逢主之恶,事事顺从昏庸新帝的不知仁义二字的杀手。
宋翎本来疲乏得很,听他这么说话,突然就睡不着了。她不知为何,脑袋里突然出现了柳梦的脸,论相貌,她并不觉得自己比柳梦差,但一个人在血腥里待久了,就难免会怀疑自己。
“我比柳梦差很多么?”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裴珣想撵她走,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到柳梦,但本能地想说是,可一扭头看到她那一双满含期待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一软,再狠心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他别过脸去,心头升起一股子怪异的疼惜来。那股子疼惜压得他心口疼,连带着先前受箭伤的地方都一抽一抽的。他摁了摁先前受伤的地方,不由得疼得弯了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