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季梦真调了蓝牙扩音,眼见前方路口黄灯闪烁,放慢车速,“什么事?”
“季成被人打了,”乔明弛完全做不到平心静气,语气急促,“根据规定,我现在是在通知家属来派出所。”
“我哥?他能被人打?”
季梦真在红灯前踩下急刹,果断打出转向灯,开始思考派出所所在的方向。
西边。
派出所离别墅近。
不过,通知去派出所而不是医院,说明季成被打得不惨,没有缺胳膊少腿。季梦真一颗悬崖边的心骤然落下,没忍住叹气。
“哎。你快来吧,来了再说……对了。”
“什么?”
“顾宛也在。”
“……”
什么情况,这大小姐不是在国外吗?
季梦真一个头两个大,努力平静下汹涌心绪,重新设置导航目的地为派出所。
笨重的MPV一路飞驰。
好巧不巧,一场夜雨降落于少城的西边,水帘取代明月高悬。
雨下得不小,雨刮器刮水的速度慢了半拍,前挡风玻璃上时不时模模糊糊。
遇到这种情况,季梦真更不敢把车停在派出所院内,只能停车在路边,在车上找了把伞,锁好车,在大雨中往远处唯一高亮着白炽灯的楼房里跑去。
她一跑,雨伞被风扩充出更大的阻力,歪斜到了一边。但她顾不上了,拎着裤腿急匆匆上了台阶,急得完全没看清身前还站着一个男人。
她刹不住车,一个趔趄撞到这人身上。
雨伞朝后方倒去,“哗啦——”一声随瓢泼大雨滚落入积水,雨点力道极重,噼里啪啦地砸在季梦真肩头、发顶。
雨水顺着她额头往睫毛、唇角流,咸的。
淋着雨,地还滑,季梦真匆匆忙忙,根本站不稳。
男人一把搂住她入怀,地太滑,两个人一同狼狈地摔进雨水里。对方的的手臂结实有力,肩宽背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体格,莫名让她心安。
“……”
季梦真一整张湿漉漉的脸恰好贴在他胸口,摔得差点脑充血,傻了。
她只稍微发愣一瞬,突然察觉出熟悉感,还没抬头看人脸,没看清,只看到一双带钩似的眼睛,“江让?”
被喊作江让的男人皱起眉。
雨下得太大,他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江让!”季梦真挣扎起身,根本没在意淋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喊作江让的男人单肩背了个巨大行李囊,刚好被两个人压在下面当软垫了。
他一说话,雨就往嘴里流,干脆不说了,马上爬起来扶季梦真。
季梦真站稳了身子,喘气,把浸湿的头发捋到耳后,再低头看男人脚上那双被水冲刷得干净锃亮的纯黑系带短靴,最后看脸。
这就是江让。
数月不见,他一身风尘仆仆,五官清隽疏朗,眉眼间却是疲倦。
这人蒙了层雨雾朦胧,忽远忽近,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面罩遮住他半边骨相凌厉的脸,一对双眼皮长而深,眉间距窄,睫毛长,正像雨帘似的往下淌水。
水一直流到他喉结、脖颈。
再往更深处去了——
季梦真收回目光,脚下又一趔趄,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去抱江让的胳膊才没一屁股狼狈地坐到地上。
这时候,乔明弛从室内跑出来了,手里还有一把伞。三个人,两双大眼瞪一双小眼,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下个雨还抱上了……江让你回来得真是好时候,我在这儿收拾摊子呢。”
乔明弛嘀咕一句,手中的伞顿时变得毫无作用,“不是吧,下这么大雨,你们不打伞?”
季梦真这才想起来,下午江让发过航班信息在群里。
以往每年她总会准时去机场接他,但今天看资料看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
“打了,”季梦真躲进屋檐,浑身淌水,瞪了乔明弛一眼,“又摔了。”
乔明弛愣道:“谁摔了?”
“我们。”
季梦真接过江让脱下来的外套,用里子抹把脸,雨水又腥又湿,混杂一股江让身上的味道。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些雨天,江让总是一脸欠揍又冷淡地把校服搭在她头上,然后淋着雨往前走,季梦真整个脑袋被蒙住,校服如同新婚大红盖头。乔明弛那会儿嘴贱,跟着江让躲雨去了,路过她时还不忘逗一句,谁家的新娘子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的她明明会拌嘴,却羞得忘了反击,只能狠狠一跺脚,校裤边溅起片片水花。
“乔明弛,”
季梦真环视四周,擦去唇角的水珠,口红从嘴唇划到颊边,“我哥呢?”
“大厅凳子上,”乔明弛瞥一眼江让,匆忙跟上季梦真的步伐,嘱咐道,“欸,你们等会儿可真别冲他发火,这次是他被欺负了。”
季梦真蓦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