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让话说了一半,止住了。
他没把握,也就没把剩下的“会想经常回家”说出来,毕竟他自己是决定不了的。
因为才住进来,所以准备匆忙,季梦真没有来得及买其他人的拖鞋,江让没换鞋,也不打量新家的装修和布置,在一楼饭厅旁边望见门上贴了红色标签的房间,指了指,问:“那是我的房间?”
季梦真跟在他身后,点点头。
江让把行李箱和背囊拖到房间门口,他仰头把外套拉链往下拽,回头,“我先休整一下,你去忙你的吧。”
他眉毛生得不浓不淡,眉尾稍微比一般人往上挑些,回头说话总有种说不出的傲慢感。
但江让看人有神,目光真诚。
他这么望着季梦真说话的时候,季梦真总是会出神半秒,就像被什么带钩的小鱼线绕住了裙摆,无法挣脱掉。
现在只有江让一个人入住。
明天不知道还有没有两个人独处的这么多时间。
“季梦真。”江让忽然叫她。
季梦真应声抬头:“嗯?”
“我要脱衣服了。”江让默默把拉链又往下拽一寸。
季梦真转身离开,跑到客厅沙发上趴着,感觉整个一楼里,江让所过之处都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这味道季梦真太熟悉了,是她前年在江让生日时送的。
后来季梦真还买了一瓶小样,有事没事拿出来闻一闻。
不过江让这人还真是闷着骚啊。
回个家都要喷香水。
“臭屁。”季梦真小声骂一句。
二十分钟后,江让换了身深蓝长袖衫和运动裤,披着外套,开门从卧室内往外看。
他的行李不多,只是简单的几件衣服、鞋子,很快收拾完毕。
季梦真难得那么贴心,把他的房间布置得很好,什么小习惯照顾得极为周全。
床边窗台上还放着两架格外精致的金属底座飞机模型,一架是武直-10,另一架是歼20。
它们宛如两轮悬挂在江让心里的明月,一面黑,一面白,透在白日炯炯光晕下,越看越模糊,沉入曾经波涛汹涌的海面。
江让就这么怔怔地盯着它们,出了神。
他想起入门处季梦真准备的鞋柜。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来之前他就觉得,这个小区的名字起得很好,月虹。
月虹,是出现在月光里的彩虹,只存在于夜晚。朦胧、罕见,由七种颜色组成。
在飞机模型边,还放着一个喷漆木质相框,黑色的,照片上是四个勾肩搭背的小男孩,约摸七八岁,手拿矿泉水瓶,各自比耶。
其中有一个面庞模糊,唇角紧抿,眉心紧皱,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江让没有仔细去看照片。
他伸出手,把指尖放在模型上,指腹从驾驶舱滑至后三角翼,再落到金属底座,他轻轻地敲了两下,把整个模型拿起来。
他拉开衣柜,找了个干净的空鞋盒,把两架模型收好,再把鞋盒放进衣柜的最上方。
只留了那相框还在原地。
做好这一切,江让转头去看客厅。
他放慢动作,向前走几步,看见季梦真正趴在沙发上,半张脸埋在丝绸抱枕里,一动不动。
她眼睛闭着,呼吸均匀而绵长,耳廓圆润,微微发着红,不知道有没有在做梦。
这都能睡着?
江让仰头喝了口水,轻轻蹲下来。
上次见面的时候,季梦真的头发才到胸前,现在已经快长到后腰了。
现在,她睡得很熟,卷发拨乱着遮挡了半边脸。
在记忆中,季梦真小时候睡觉也差不多这个模样,只是脸蛋还要圆乎一些,肉更多点儿,睡熟的时候嘴巴总是嘟着的。
她睡的姿势不舒服,还会换个方向继续睡,脸颊上就会有课桌书本压出来的印子。
那时候江让就光看着,觉得好笑,有时候下课去接水,嚼着泡泡糖路过季梦真的课桌,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儿能把脸睡得跟草莓味泡泡糖一样。
江让把披在肩头的外套取下来,又盯着季梦真看一会儿,从外套上衣兜内取出飞行资格证,将夹在内页的一张照片夹着取出。
这张照片薄薄的。
略微已有些褪色、褶皱了。
上面是一个穿着蓝色宽松校服的小女生,看起来才念高中,脸蛋圆得夸张,完全没抽条的样子,头发短短的,齐刘海,正望着镜头笑。
他用指缝夹着照片,放在季梦真脸颊边,认真比对了比对。
嗯,没怎么长变。
江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