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睨着那双桃花目,唇角勾起一点散漫的笑,很不羁的样子,南姜动了动眸。
漂亮得好像是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线条流畅,轮廓深挺,下颌线凌厉似刀削,肤色也很白,冰雪里沁出来的似的。
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身前那么多人,不急不躁的,甚至还有些倨傲。
一看就不是这镇上的人。
长得好看,可惜脑子有些笨。
她压出口气,垂着眼穿进人群,挡在这少年身前:“他是个外来的,你们放他一马吧。”
后来人群散去,没人再动手,这少年却跟上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南姜。”很疲惫,所以声音也很轻,“你也可以叫我小雀儿。”
“小雀儿,小雀儿。”
大雨,林子里黑漆漆的,她缩着身子蹲在一棵树下。
不知会不会有雷,她希望能从天下滚下一个来,落在这棵树上,继而落在她身上,反正这条命轻贱,不如就此一了百了。
就那样等了许久,雷没有滚下,却像要被雨水淹没了。
身子沉重得像背了一颗巨石,头脑也是昏沉沉的,她却突然觉得很渴,就那样在极度的潮湿与干渴中,她栽倒在了地上。
“小雀儿,醒醒。”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站在一旁的医生和陈姨都松了一口气。
睁开眼,入目便是周钰烈的脸,她头脑还有些昏沉,辨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南姜抬起手,想碰一碰他的脸颊。
手指被他轻轻握住,热意透过他的掌心传过来,她怔了几秒钟,这大概不是梦了。
微微转了转眸,冷白的天花板,南姜很快便感觉到,这个环境是陌生的。
“周钰烈。”
“我在。”他嗓音难得的温和。
“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嗓子很痛,比在梦里还要痛,还要渴。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也有一点隐约的痛感,她明白过来。
“医院。”
果然是这种地方。
“别动,你手上有针。”
似是知道她所想,周钰烈微微探身,从床头拿过一杯水,将吸管递到她嘴边。
她慢慢啜了一小口,却还是呛了一下,抽出手捂着嘴咳起来,另一只手也被牵动了。
周钰烈想按却没按住,他皱起眉,看着那透明的细管中染上血色,另一旁的医生走过来:“我来重新扎针。”
病床被摇起一点,南姜喝下一点水,医生扎好针。
“周钰烈,我可以回去吗?”她轻声问。
“不行。”没有犹豫地,他拒绝道。
陈姨上前为她盖了盖被:“小姐,您病得很厉害。”
南姜垂下眼。
氛围有些安静。
医生见状,叮嘱几句,走出了病房。
周钰烈看着她,眸中情绪变了变:“为什么病着还跑去画画?”
南姜抿着唇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阿烈,我这几天做了很多梦。”顿了顿,“也不全是梦,还有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
“刚才,我还梦见第一次看见你时的情形。”她侧着头,目光错过周钰烈的肩,看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不知是不是又下过雪。
“南姜,不要想太多。”他伸出手,想再为她挽一下耳侧的碎发,最终却又收回,垂落在自己的腿侧。
“阿烈,你说我究竟从哪里来?”她静静地望着外面,继续道,“又要到哪儿去呢?”
周钰烈皱起眉头:“南姜。”他加重语气,唤她一声。
陈姨在心里叹口气,悄悄走出了病房。
“我也不叫南姜。”说着,她忽地落下一滴泪来,只是神情仍然淡淡的,似乎没有伤心的意思。
“我说过,一定会帮你找到家人。”
南姜转回眸:“我还梦到了一个场景。”死水一样寂静的眸,微微动荡几分,“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人想要掐死我,或许是以为我死了吧,最后,他们把我扔掉了。阿烈,那或许是我真正的父母。”
没等周钰烈回答,她笑了一声:“我要接受事实了,对吗?这世界上我就是孤身一人。”
周钰烈沉默地注视着她。
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
南姜的眼睛里慢慢泛出水意,眸底却仍是清明的,她淡淡出声,嗓音清落得好像一只在风中翩飞的羽蝶。
“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了,我也可以接受了。”
有些昏沉的光线中,周钰烈眸子顿了下,眼底生起一片克制至极的暗色。
“南姜,接受这一点,是好事。”
“嗯。”她应一声,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以后我会好好生活的,你也可以放心,让我离开了。”
周钰烈凝望她片刻。
有些东西,无声在此刻断裂。
“好。”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