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丧子的悲痛遭受了两回,赵老爷多少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披头散发的,赤着脚在庄园里晃荡,时不时发出瘆人的怪笑。
从他身旁经过时,崔公让的心脏悸动。
奇哉!怪哉!
赵老爷似乎又年轻了十岁。
脚步轻快,呼吸绵长,身体旺盛地跟三四十岁的壮年人一般。头皮生出茂盛的乌发,早前的白发消失不见。衰老的肌肤更是变得水润有光泽,气色极佳。
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怪事越来越多,思绪愈发混乱。崔公让也不好意思过问太多,领了捞尸费用,又去厨房找大婶,索要剩余的卖鱼钱。
三百条鲤鱼才给了定金。
厨房。
府邸接连死了两位少爷,大婶和帮厨的丫鬟趴在灶台旁闲聊。
“大娘,我想回趟娘家。这两天府里老是死人的,真慎得慌。”
大婶犀利的目光剜了帮厨丫鬟一眼。
“你怕什么?”
遂后,神神叨叨地说:“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两位少爷的死......八成是马夫人在背后使得手脚。她串通湖匪,杀了人。”
瞠目结舌。
大婶继续讲:“你想啊。老爷都活了九十多岁了,指不定哪天可就咽气了。老爷走后,家业谁来继承?”
“拢共仨儿子,嫡子和长子全死了,只剩下马夫人生的二少爷了呗。”
帮厨丫鬟耸着肩膀,抱臂,支支吾吾问:
“马夫人虔心拜佛,应该不至于如此歹毒吧。”
“人心隔肚皮,谁也猜不透。再者说,如此庞大的财产,马夫人岂能不动心?两位少爷死了,她表面上哭得伤心,暗地里早就乐开花。”
大婶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崔公让觉得,赵府的水很深,远远不止是争夺遗产那么简单。
各扫门前雪,莫问他人事。
找大婶结清了卖鱼钱,麻溜地离开赵府。崔公让不是缉盗追凶的捕快,纵使疑惑重重,也轮不到他去调查赵府死人的内幕。
临走前,看见一帮私募的悍勇,满腹武装地戒备在二少爷的房门前。
赵老爷膝下有三子,二少爷算是唯一的独苗了。
“老二要是再死了,可真绝后了。”
一语成谶。
没几天,赵府还真的就第三次报了丧。老二也离奇毙命。其死因更为蹊跷,失足跌入古井,摔死的。
雪上加霜。
灵堂同时摆了三口棺材,三兄弟相继去世。
夏季炽热。蚊虫繁多。
没有蚊香,蚊帐,花露水等驱蚊手段,崔公让给咬的满身疙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嗡——嗡——
约摸七八只吸血母蚊子像狡猾的敌军侦察机似的,飞来飞去。
不耐其烦。
只好重新穿上衣衫,捏了几片铜钱,准备去附近的药铺买些驱蚊的药材。
大魏朝没有宵禁,夜不闭市。
药铺的郎中泡了壶薄荷水,涂抹在蚊虫叮咬处。凉爽沁人心脾,瞬间消去了几分酷热,也止住了痒。
又抓了两包驱蚊草药。
适时。
远处阑珊的灯火下,鬼鬼祟祟地窜动着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