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境泽:“……”
夜风瑟冷,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等心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才打开手机导航往地铁站走。
十一点的末班地铁,仍然有人加班到深夜回家,每张脸上裹着疲累一天的麻木面具,眼神空洞刷着手机。
佟梦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急驰而过的画报,一会儿黑暗,一会儿亮堂,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停缓,车厢一节一节地荡在轨道上,她的心像被地铁疾驰向前的重力牵扯,累得透不过来气。
刚到家,她的手机铃声忽响,是家里来的电话,佯装开心地接通:“喂,老爸。”
“梦梦,还没休息呢?”
“嗯,今天加了会儿班,刚到家。”她丢开包,耳朵夹着手机脱了外套,换鞋后随意歪坐在沙发上。
“工作很辛苦,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最重要。你如果太累,我和你妈会心疼的。”
电话开了免提,那头传来周余笙冷淡的声音:“你心疼归你心疼,和我没关系。”
她早已习惯亲妈的冷嘲热讽,对此也无所谓,随口问:“爸爸,你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好着呢,天天早上去所里前都打一套拳,你妈也挺好。”
“哦。”她垂眸卷着腰上的抽绳,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佟琰察觉到女儿情绪低落,问:“工作不顺利吗?声音听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啊。”
佟梦听到这句,眼眶瞬间红了,鼻尖泛酸。
家人的一句关心,总能轻而易举攻破内心最脆弱的防线。
“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她说。
周余笙的声音忽然靠近:“这点压力就扛不住了?”
“当初让你在阆徽考公,你心比天高不是非要跑海市来,嚷嚷着非得闯出什么名堂来?如果在老家找份安稳的工作,你现在指不定都已经结婚了,现在到好,约定三年的时间就剩几个月,还是一事无成的月光族,挤在十来平方的小屋里。”
“我劝你啊,如果不行趁早收了心,收拾包袱老老实实回阆徽,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强的事业心有什么用?”
“楼下李阿姨家的女儿在海市待了几年不也回来了,人家现在社保局上班,天□□九晚五开车上下班,有男朋友,收入稳定,日子别提过得多轻松。”
“比你想得开!”
“妈,您能别老挤兑我成嘛?三年还没到呢。”佟梦没忍住,明明已经听了无数遍打压的话,偏今晚再听每一个字都在刺痛她,眼眶里的泪珠突然滚落。
她竭力不让自己哽咽,清了清嗓子:“爸,我有点困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挂断电话。
世界安静了。
但她的心抽搐似的疼。
佟梦蜷缩起膝盖,抱紧自己,埋头任由情绪宣泄,身体微微颤栗地抽噎。她好像被那人说中了,或许自己压根不适合投融圈。
她要认输吗?
外面被夜色侵占,屋内燃着灯火,她躲在沙发里哭了不知道多久,独自消化完所有的坏情绪,才慢慢找回理智和冷静,她不想认输,也不想被任何人磨平心中非黑即白的棱角。
如果无法妥协,无法忍受这条路注定卷入泥泞,那她选择换条路走。
佟梦起身,坐到电脑跟前,给陈韬的未婚妻发了一条想约她见面的消息,然后打开word,键盘逐渐敲出“辞职信”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