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坐领徐州,既得土地,又有人心,更有世家支持,结果就为了那几坛浊酒!为了那几坛浊酒!”
张飞痛苦极了,他想到自那以后刘备不得不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血咽,在徐州和吕布主客易主,忍辱屯于小沛,匆匆数年至今,再无缘独领一州。
可即便如此,刘备丝毫未曾责怪过张飞丢失徐州之事,张飞用力捶打着桉几,道:“是我连累了二位兄长!”
刘备按住张飞的手,道:“我三人桃园有誓,说什么连累。”
张飞道:“今日我问陛下,欲置大哥于何地,陛下说不是他要置大哥于何地,而是大哥要把自己置于何地。陛下又说,他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能优容大哥。”
刘备闻言,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开口道:“若我此刻决意离开许都,翼德会随我走吗?”
张飞道:“我等当年誓言同生共死,莫说是我,便是二哥,若是大哥坚持要走,也会随大哥同走。”
“但翼德也想问大哥一句,如今汉室方现曙光,大哥可是想得清楚了,要动摇汉室之基?”
刘备暗然道:“陛下神武天授,内定曹操,外降吕布,今领兵往征张绣,也多半手到擒来,翼德何言动摇。”
张飞道:“曹操一时蛰伏,陛下身边谋臣仅荀或、杨彪。吴硕等人忠心尚可,为将庸碌,吕布余部,曹氏诸将,或能归心,需要时间。陛下此刻身边连心腹亲军也无,二哥方引天下人惊叹,旋即随大哥而走,汉室岂不动摇?”
“翼德说这些,并非舍不得这个将军位置,只是不希望大哥将来后悔。况且我等若是走了,又去何地,难道学那袁术做了逆贼吗?”
刘备道:“以你二哥性格,便是随我而走,也当先报陛下之恩,翼德所谓动摇,并不至于。”
张飞道:“大哥为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中山靖王之后,今有圣明天子在朝,正需群贤戮力支持,大哥合当尽宗室之力,一力匡扶汉室,领王爵传诸子孙,却为何一定要离陛下而去?”
张飞说的认真,刘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三弟所言有理,是大哥考虑不周。”
“桃园之誓,须臾不敢有忘。”张飞道:“无论大哥何往,刀山火海,飞不敢辞。愿只愿大哥万万三思而后行。”
桃园之誓呐,桃花醇酒,三个想要匡扶汉室,安定百姓的青年人,志气相投,遂为兄弟。刘备想到那一年的桃花,好久没有再见过那般灿烂的桃花了,这些年的东奔西走,戎马倥偬占据了脑海。
良久,刘备道:“大哥知道了,翼德明日往小沛不可妄自鞭打,但若有干犯军纪的,翼德亦当行雷霆手段,说到底,慈不掌兵。”
张飞只以为刘备放弃了出走的想法,高兴道:“大哥放心,翼德省得。”
回忆着昨天的事,刘备紧了紧袍服,脚下更急了几分,想要早些回到府中,这时却忽然撞着一人。
刘备给撞得一个跌撞,来人却已被刘备撞倒在地,刘备定神一看,来人看起来已年近花甲,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三羊胡子。
刘备但觉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上前一步一边搀来人起来,一边抱歉道:“备方才一时走神,不想竟撞到老丈,不知老丈可有不适之处?”
跌坐于地之人把刘备粗粗一看,惊讶道:“莫非是玄德公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