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去,终于有朝臣忍耐不住,有人责问荀或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侍中,陛下狩南,缘何不告祖宗不祭天地?”
荀或眼神悠悠的看向洛阳方向,道:“我曾以此言问陛下,陛下反问于我,道:‘今太庙何在?’”
荀或叹息一声,语气也充满了嘲讽之意,道:“阁下莫不是在许都住了些日子,置了些田产,又娶了几房娇妻美妾,便把许都作了洛阳?”
方才之人语塞,又一人发声道:“许都自立有太庙,毓秀台亦可以告天地,陛下不为,便是君王有失,侍中既为近臣,不匡矫君王,反狡言为之声张,如此岂是忠臣所为?”
荀或看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丁冲丁幼阳。”
一笑之后,便是厉问:“二十四帝神灵,半在长安,半在洛阳,今二地皆破,陵寝为乱臣所发,尸骨由贼子而曝,陛下每每思之,未尝不叹息痛恨,夜不能寐,未知丁校尉动辄大醉之时,可有君辱臣死之明?”
这话说的颇重,丁冲虽不心服,但有些话不适宜在明面上去说,便闭了嘴退到一旁。荀或看向诸大臣道:“陛下尝言,袁术不平,洛阳不兴,无颜入太庙见祖宗神灵;天下不靖,百姓不安,不配告天地承四方权柄。”
“吾等身为大臣,君王有心振作,唯尽力辅左,中兴王朝,令天子斩不臣以作牺牲告太庙,受朝贡以作供奉尊天地,如此方能俯仰无愧,成男儿之志,全丈夫之愿。”
丁冲无从反驳荀或,只在人群中冷冷一笑,荀或阵营及心向天子的大臣纷纷出言赞同,一场争论由此落下帷幕。
一路南行的刘协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是否在出征前依成例告太庙,祭天地,刘协也曾反复思量过,但想到按照董卓在洛阳长安的所作所为,自己往太庙一去,不啻于撕开汉室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表面,将虚弱不堪的内里再一次血淋淋展现给世人看。
有说法言哀兵必胜,但那是士卒与将主共情下的产物。以刘协如今在军中的浅薄威信,恩威不着,全靠皇权的一点遮羞布维系着军心士气,如何能去亲手扯碎了这点依仗?因此刘协定好出兵之日后,便次第出发,不曾依成例告太庙,祭天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待朕讨了张绣袁术,再往洛阳一祭吧!。”
此时,李典领虎豹骑作为先锋,于禁领着本部军并青州军紧随其后;许褚领虎士星夜兼程往宛洛之间,联络河内太守张扬,修缮城防,剿平匪患;高顺领中卫军与天子同在;吴清领兵往下邳屯在,与张飞同备袁术。
大军浩荡而出,斥退丁冲回返官署的荀或正一脸风轻云澹的和钟繇说话。
“元常,陛下欲以你持节去总督长安洛阳。”
钟繇风姿雍容,有从容不迫之态,道:“长安逢乱已久,洛阳四战之地,督之何益?”
荀或道:“关中虽乱,然军阀林立,元常不令其侵入关中即可,至于洛阳,元常西固长安,北守河内,南建宛城,东复虎牢,则洛阳可重扼天下。”
钟繇笑道:“文若你莫来害我,如此非十万军,数十万民夫,数年之功不能有成,朝廷哪里还有这么多时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