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披则因功封为镇东将军兼寿春太守,领三千中卫军屯于寿春,其余人等待回朝之后再行赏功。
至此,又过了十余日,寿春渐安,刘协遂领军向许都还,临行额外又召见了徐披一次,自是一番君臣相得不表,面对刘协千叮咛万嘱咐的严防江东,徐披郑重道:“陛下放心,臣蒙陛下信任,拔擢为用,必当日日谨慎,断不使寿春有失。”
军行半月,遂还许都,荀或领了百官迎接天子进城,君臣二人相见的一瞬间,荀或看着瘦了一圈却愈显挺拔的天子,跪迎道:“今陛下扫平江淮,袁术伏诛,汉室之兴,已在眉睫,臣等为陛下贺,为汉室贺,为天下百姓贺。”
刘协急忙跳下马来,一把将荀或扶起,道:“朕有今日,乃是文若与杨公之功,汉室能有今天,亦多仰仗卿等与孟德之功劳。”
袁术到许都城下时,城内暗潮汹涌,而袁术死后,天子大胜而还,暗潮不但未止,反而更湍急了几分。
然而随着刘协在这等场合中仍不忘提及曹操过往之功,一切似乎瞬间平息下来,不少原本强颜欢笑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发以真心的笑容。
荀或正待回话,忽然队伍后方有骑士向前,一层层消息传递而来,刘协听了之后不由得朗声一笑,对左右道:“长沙太守张羡以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降了朝廷。”
“恭喜陛下!”荀或道。
刘协一把托住再次想要下拜的荀或,道:“不知为何今日不见杨公?”
荀或面有忧色,道:“自陛下出许都,杨公连日操劳,前者袁术逆贼寇城,杨公更是夙兴夜寐,又忧于陛下境况,终于病倒,如今正在家养病。”
刘协闻言,大惊道:“朕这便去探望杨公。”
荀或劝道:“如今众大臣皆欲为陛下贺,陛下便是心忧杨公也需等还朝之后再行前往。”
刘协听了,道:“无有杨公,朕早见害于郭、李二贼,杨公昔者于朕之年幼,乃是藩屏;今时于朕之发奋,乃是肱骨,朕既知杨公之病,岂复有心他顾?”
荀或听了,虽然仍觉得略有不妥,但天子卷顾大臣,亦是好事,于是道:“如此臣等于未央宫中等待陛下。”
刘协点头,遂领人往杨彪府中赶去,行至门前,忽然想到自己连日风霜,仆仆风尘,并不适宜探望病人,若是因此使杨彪病情恶化,岂不悔之莫及?
于是调转马头而去,先回返宫中,令内侍准备了热水新衣,沐浴之后,这才由宫中重牵了一匹良马第二次向杨彪府中而去。
早早得了消息,一同在伏后宫中等待天子的众女闻说天子回宫正在沐浴,都不禁言谈之外,面有红霞,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然而左等右等,最后等来了天子复牵马出宫的消息,众女两两对视,不知天子何往。
终究还是伏寿道:“天子急急而出,想是另有要事,诸位还是各回寝宫,待天子回返后,再行拜见。”
夏侯姐妹首先告退,董嫣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看了伏寿一眼,伏寿微笑着道:“董贵人安心,只要天子回宫,本宫定要将这等好消息说与天子听。”
董嫣亦还以一笑,道:“如此,谢过皇后了。”
言毕,这才小心翼翼站起来,近乎一步一挪的走了出去。伏寿有些头疼的看着董贵人,心中念头几转,最后还是把念头从皇长子刘冯身上离开,轻轻摇了摇头,自己毕竟还年轻,没理由去将别人的孩子养在宫中。
这边刘协出了宫门,一众甲士随扈,马蹄再到杨彪门前,刘协翻身下马,叩开房门,门房认得天子,正待通传却为刘协阻止道:“如今太尉身体抱恙,朕做了恶客前来探望,莫要拘于繁礼。”
甲士先行,刘协居中,一路在杨彪家仆的带领下向杨彪卧房而去。行至半途,一少年人在刘协面前拜倒,道:“天子驾临,臣不能远迎,请天子治臣之罪。”
刘协见他五官,与杨彪颇有一二分相似,再根据年龄一猜,不由得心中一笑,可不是大名鼎鼎的鸡肋。
刘协微微一笑,道:“朕知杨家四代太尉,今至德祖,一见之下,亦是良才,不知德祖如今可有意替朕分忧?”
杨修道:“臣才疏学浅,小职副官或可称职,重任只怕如今还担不得。陛下能知臣之名、字,臣不胜感激惶恐。”
刘协有些诧异于杨修的回答,这个在后世被颜之推评价为扇动取毙的人,如今谦虚谨慎之处,令人喜欢。
赐了杨修平身,刘协与杨修边走边谈,亦为杨修才学惊叹,直到行到杨彪所居院落,刘协甫一踏进院中便见到杨彪抱病体于寒风中,一脸病容的等待着自己。
刘协一见,立时知道必是杨修阻拦自己之际,令旁人通知杨彪,深感自己被骗的刘协一时间不由得勃然大怒,斥责杨修道:“卿见阻于朕,而另有抱负,此为不忠;令父身有恙而受寒风,此为不孝,似这等不忠不孝日后如何能承担杨氏家门?”
说完,刘协不再去看面色煞白的杨修,快速迈步上前,扶着杨彪进入屋中,自责道:“若因朕此番前来,使得杨公之病情加重,则朕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