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或道:“尚够一万大军支用一年。”
刘协道:“若是误了春耕,岂不是便直接军无口粮了吗?”
荀或道:“连年征战,不得积蓄,能有这些亦多赖军屯之功。”
刘协知道荀或说的乃是实情,历史上曹操在平定吕布后,经了年余的积蓄,去官渡战袁绍时,也因了粮草艰难,不得不借汝人头一用,以安众军之心。
刘协道:“张羡以长沙、桂阳、零陵三郡来降,三郡中有粮草无数,可略做支用,同时朕欲以显爵贵张羡,同时以长沙三郡归刘表,文若以为如何?”
荀或略一沉吟,道:“三郡虽有钱粮人口,却只能因之以向荆襄,今大敌在北而不在南,袁绍若平,荆州自安,臣以为陛下此计以三郡而见信于刘表大善,只不知陛下欲何时归三郡于刘表?”
刘协道:“朕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朕今日便拟旨。”
荀或摇头道:“不可,张羡既然主动来归,陛下此事当需先征张羡之意,如此方不免滋生怨恨。”
刘协道:“如此文若以为当以何人为使往长沙一行?”
荀或道:“不如以荀攸为使以往?”
刘协点点头,道:“便依文若之言,如此一来,则荆州之粮便为朝廷之粮,荆州之兵亦可为朝廷所用,讨灭袁绍又多了几分把握。”
荀或道:“陛下以正讨逆,平灭袁绍乃是必杀,无非时间长短罢了。”
刘协叹道:“如今不过大小数场战斗,已经接连伤了文远、文则、翼德等人,文远昏迷未醒,文则伤重难行,翼德想来也是伤势颇重。”
荀或道:“以陛下此时武功,只待张羡处尘埃落定,自可整肃全军,将昔者司空麾下众将分辨任用。”
刘协点头,道:“孟德近日如何?”
荀或道:“司空日日在府,寸步不曾外出,据探子回报,乃是莺莺燕燕无数,春色满园,惹人羡慕。”
刘协想着后世大名鼎鼎的装病司马景王,装疯永乐大帝,道:“监视之人还需警醒,莫要因麻痹而为人所趁。”
荀或点头,刘协又补充道:“虽然如此,只要孟德确无他意,亦不可让人滋扰曹氏。”
荀或道:“陛下放心,司空一应吃穿用度,皆是精中取精,细中求细,不说曹府上下,便是朝中军中,曹氏故旧,虽有职衔调整,但无有一人获罪。”
“文若思虑周详,朕是放心的。”夸奖了荀或一句,刘协忽然想起来一事,道:“方才刘备在殿中时,朕忘记问了,翼德伤势如何?”
荀或道:“张飞伤势颇重,但其人精神健旺,呼喊之下,中气十足,全无受伤之态,也是让人啧啧称奇。”
刘协冷冷一笑,道:“精神健旺,朕便放心了,等他治好了伤,朕再问问他,是谁允许他在徐州征粮,又私返许都的。”
荀或听了天子此言,知道天子对张飞心存维护之意,谏言道:“陛下爱惜良将,此为诸将之福,乱世至今,事急从权者非独张飞一人,但陛下当因此事而立下法度,明彰众将不得以军将之身,行逼输之事,否则这等事多来上几次,天下人心也尽失了。且此次张飞行为,陛下亦务加严惩,以儆效尤。”
刘协道:“文若放心,此次张飞死罪没有,活罪却在,朕定然让他留个难忘的教训。”
“阿嚏!”
刘备府中院落。一身是伤的张飞揉了揉鼻子,对身前一人道:“定是我二哥想他三弟了,否则怎会今天一直在打喷嚏。”
身前这人一脸苦涩的劝导着张飞,道:“将军还是回屋躺下,大夫可是说了,将军至少要调养三月才能下床。”
张飞把眼一瞪,道:“叶金你莫要拿大夫来唬我,我自己的身体,难道大夫比我还懂?”
说着张飞从地上捡起丈八钢矛,就手告诉叶金什么叫舞舞生风。
叶金无奈,既不敢劝,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
回到府中的刘备,脱掉官身,换上一身寻常衣物来看张飞,见张飞把一杆长矛使得上下翻飞,不由责怪道:“三地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
刘备训斥,张飞不再还嘴,讷讷将矛递给一旁的叶金,挠了挠后脑勺,道:“大哥此去宫里,陛下可曾怪我?”
刘备看了张飞一眼,屏退左右,对张飞道:“徐州反了。”
张飞一愣,道:“俺人都走了,他们反了这事总赖不到我身上了吧?”
刘备道:“你若不强行征粮,又私来许都以致徐州空虚,徐州如何能反?”
张飞道:“那陛下是怎么说的,难道是将俺抓了治罪吗?”
刘备上下打量了张飞一眼,道:“陛下说不得就是在等你伤势痊愈,再与你计较此事。”
张飞倒也光棍,道:“治便治吧,无非是贬个官,罚写俸禄。”
刘备道:“陛下令我去平徐州。”
“陛下让你…”张飞重复之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刘备在说什么,乃大喜着向刘备确认道:“陛下放大哥出许都了吗?”
刘备轻轻点头,张飞高兴地用蒲扇般的大手在刘备肩膀用力拍了几拍,把刘备疼的一阵龇牙咧嘴,兴奋道:“陛下果是信人,答应俺老张的事说到做到,这下便是咬了俺老张脑袋,俺也心服口服了。”
刘备知道张飞是在说他去小沛之前,天子答应只要张飞能够戒酒戒怒,便考虑任用自己一事,心中亦颇感慨,人生得兄弟如此,复何求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