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今郑王多疑对事情多刨根寻底,如今此事被搬到御前,安邑如何也逃脱不掉有违贞洁一罪。
到那时……苏譢伯想着,拳头不由握的更紧了。
他苦等来找回祖业的机遇如今被轻易击碎,怎么甘心!
内心不由咒骂起安邑的愚蠢。早在数年前他就告诫过苏莹、也就是当下的苏婕妤,莫要娇惯了安邑,否则到头来吃苦的是咱们。
果然,一语成谶!
不过这些,都没有显露在苏譢伯老谋深算的脸上。
而盲女虽看不到,但却能轻易感受到周遭的变化,她不以眼辩人心是非,而是以心来辩。
所以此刻,她不过自苏譢伯几道略短促的呼吸声中就听出了他的恼怒和不甘。
于是她又笑了起来,半晌后才道:“苏氏大族当年被诬陷有反心,您为保族人安危而弑父,如今却如此优柔寡断起来,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还望贵人指点。”苏譢伯在幼时见过天命司的厉害,此刻又当真到了捉襟见肘的紧要时刻,加之背后巨大利益促使他可以适时放下身段。
盲女指点道:“当年苏氏追随了国柱将军,如今也已在郑国扎根。何必还要追求过往,若直面前方,自有出路。”
苏譢伯抿唇静思片刻后,面色阴暗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夏国的祖产,眼看再过数年彻底拱手于他人?或消磨在时光之中?”
“陈国已矣,何故还思念祖业?难道前途光明,您老当真看不见吗?”盲女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但此刻声音中却夹带寒意,她道:“终而复始,始而复終。若您当真希望苏氏大族百年昌盛,必须弃旧从新。”
苏譢伯呼吸深重,脑海中战场撕喊声不断,而母亲临死前还念叨祖业风光的样子也不断闪现。
他苏譢伯知道,此番强硬将安邑和亲去夏国,其实是把双刃剑。
苏氏大族虽然能以此为契机重得祖业,却也会让郑王再生疑心……
若郑王当真开始针对苏氏,只怕苏氏会一如当年的宁氏的一般。
苏譢伯想到当年的风雨欲来,年迈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如此一来这何尝不是给了他一条退路……
“您的话……老夫明白了。”苏譢伯竟放下身段,向盲女躬腰。
这何尝不是意味着他放下了自幼而成的一份执念。
而此刻四乘巷外一辆马车中,一名头戴烟色帷帽的女子盯着苏府阔气漆花大门外停放着的小板舆,不由心中郁结。
咬牙暗道:“迟了一步。”
她素手轻敲车壁后,车夫一鞭下去划破空气,马儿嘶叫,随即提蹄前行。
与此同时,王宫中,安邑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仓皇跪与殿前,精致小脸苍白,嘴唇微抖,掩不住的惧意浮在面上。
“你还知怕?”男人浑厚的声音自头顶而来。
一身暗黄深衣,一双鹰眼还略带惺忪的男人踱步自安邑身前。
“王上,琼儿知错了。”苏婕妤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只见她卑微跪伏于地,紧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哼。到底是你知错,还是她知错呀。”男人衣摆一挥,转身回到上座。
这个令人惧怕,为之跪伏的男人,就是当今郑王岑彻,君王号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