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步柔的话一出口,房间内陷入滞重的沉默。
陆扬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关闭了诊疗室的大门。
罗骁有些犹豫:“如果,我们把小宛交给夜巡卫,他们会有办法把那东西取出来吗?”
谢步柔似笑非笑:“那东西已经几乎和小宛的胃壁融为一体了,你们自己考虑好,想要把那东西取出来,至少要切掉小宛大半个胃,到时候她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不过,把她交给夜巡卫,可是天大的功劳,你们不动心吗?”
要知道,上一个取回克苏鲁身体组织的人,直接被捧上神坛,可见这东西的重要程度。
官方虽然从来没通报过克苏鲁身体组织丢失的事情,但是私底下在黑市的悬红早已是天文数字。
小宛拽紧陆扬的衣服,小小的身体轻轻颤动,显然有些害怕。
陆扬先看向谢步柔:“谢医生,你会向夜巡卫举报吗?”
谢步柔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我要想举报的话,根本不用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回头一个电话解决了。”
陆扬知道,现在这个房间里,内心最煎熬的是罗骁。
他是夜巡卫的铁粉,以后也必定会进夜巡卫,如果选择隐瞒这样重要的事情,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打开心结。
可是要他举报好兄弟的妹妹,他同样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天平的左边是友情,右边是信仰。
那一刻,罗骁觉得自己比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还难受,比身处夜狂之风更迷惘。
陆扬走到罗骁面前,诚恳说道:“我会治好我妹妹的,不会让她变成克苏鲁的傀儡,更不会让她伤害无辜的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再举报我们,甚至亲自抓我们都行,可以吗?”
罗骁声音陡然拔高:“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你甚至连夜游者都还不是!万一小宛失控了,你会死的!”
眼泪从罗骁通红的眼眶里滚落:“我只知道,协助包庇克苏鲁,是无法想象的重罪!说是背叛人类都不过分,你为什么要让我犯这样的罪?!”
陆扬冷静说道:“最应该承受这项重罪的是把克苏鲁身体组织弄丢的夜巡卫实验室,不是我和小宛,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一点。现在我还不是夜游者,那就慢慢学,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从零到一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荒谬,但当你真得把一座大厦建成了,回头看去,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的,真的。”
谢步柔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这两个少年,似乎对他们的争论很感兴趣。
罗骁带着哭腔哀求陆扬:“陆扬,咱们把小宛交给夜巡卫好不好?他们肯定会请世界上最厉害的外科医生做这个手术,肯定能保证小宛的安全的。”
陆扬站得笔直:“我没有办法把我妹妹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不是我不相信夜巡卫,而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他们认为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你罗骁,你以前绝对没想过举报我和小宛,但当这件事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比如你的信仰,你动摇了,不是吗?”
“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小宛的命。”陆扬牢牢把小宛护在身后,像一棵参天大树护佑着暴雨里刚刚从土壤里探出头的花朵。
痛苦让罗骁的脸变形失控。
“你们是罪犯!”
他怒吼了一声,拉开诊疗室的大门跑了出去。
陆扬几次捏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放罗骁离开了。
陆扬深吸了一口气,关好门,坐在谢步柔对面:“谢医生,教我怎么把妹妹体内的夜狂之力牵引出来吧。”
谢步柔有些意外:“这你都知道?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嘛。牵引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方式,但也是不可持续的方式,本质上只是把夜狂的毒素从一个人身体里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理论上每一个夜游者都可以使用牵引之力,只是他们不懂得搭建牵引的气机之桥,这个是技术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