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点自己的名。但是偏偏京营军饷这几十年来都是内廷负责,所以陛下问到他头上也确实是合情合理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他哪还看不明白,眼下陛下准备和这帮莽夫图穷匕见了。自己再想像刚刚一样骑墙中立看热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觉得平白得罪了两位国公和下面一大帮武夫有些亏得慌,但王承恩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回陛下,内廷这些年都是在额定三万五千人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按照四万人给右掖营发的饷银。”说完,王承恩就又缩了回去。
“朕记得,徐将军好像在右掖营干了五年了吧?”朱由检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但这份本应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却让眼下的京营众人瑟瑟发抖。
“这也就是说,每年有两万人的军饷落入你这个右掖营主将的口袋。考虑到徐将军平日的人情往来、各种开销,朕姑且算你一年吞十万两,那五年就是五十万两。也就是说,保守估计,你这些年一共贪污了内廷,也就是朕的五十万两银子……”
“臣冤哪!”徐卫良连忙打断。
他确实吃空饷了,但绝对没有朱由检说的那么多。别的不说,单单这军饷从内廷到京营,先是内廷各位公公经手先砍一刀,到了朱纯臣这些京营提督协办大臣手里再砍一刀。而除去这些上头截留的部分,他还要分一部分给手下的参将游击乃至把旗把总,再加上还有一些没落勋贵乃至当下勋贵的子弟们,虽然不出征也不操练,但他们挂名在京营的军籍里,所以这份钱也不能省。总而言之,这片利益虽然很大,但他方方面面都要打点照顾,绝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或者吞下大头。
“冤枉?你的意思是,难道王公公是在诬陷你?还是说那些军饷不是发给你右掖营的?”朱由检的眼睛微微眯起,却让徐卫良的压力更大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看到就连先前一直神游物外的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眼下都投来欲要杀人的眼神,徐卫良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上头无论是诸多太监还是两位国公,他都是绝对不可能攀咬出来的。且不说朱由检会相信谁,但无论是内廷还是两位国公,在京城乃至整个帝国的高层圈子里都有着盘根错节、密不透风的关系网。
而吃空饷这个罪名,对他来说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但对那些人来说只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他不攀咬则罢,一旦攀咬出太多人,只怕他自己进了诏狱之后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能把两位国公乃至太监们咬出来的。就算要说,也要想办法单独面见陛下才行。
这点花花肠子,自然瞒不过朱由检。所以他也不指望徐卫良眼下能说出什么来。只不过刚刚徐卫良本能之下的反应倒也确实让他注意到了之前一直因为王承恩的原因被他刻意忽略的内廷。
“看来这个鱼饵要再留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从内廷钓点东西出来。”隐晦的瞥了一眼被遮掩在锦衣卫当中的王承恩,朱由检默默的做出了决定。
当然,眼下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所以他找了专业人士:“陈尚书,按照我大明律,似这等将官,朝廷该如何处置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