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得说道:“都督大人自然明白,恩师收我为徒,是看在鄂国公的面子上。如果我大几岁,我相信堵大人会跟我拜把子的。”
屏风后传来噗嗤一声。张同敞的眉头皱起来,咳嗽一声。
马自得也不管啥情况,直接说道:“当年史阁部督师江北,高杰遇害后,其子欲拜史阁部为义父。史阁部却珍惜名声,让他拜太监高起潜为义父。李本深、李成栋、胡茂祯等众将含恨而出,索性投降清军。不知张都督怎么看史大人?”
张同敞沉默不语。他是方正君子,说不出违心之语。他跟瞿式耜也探讨过历史的可能性。倘若当初史阁部能牺牲一下所谓的士林名声,整合高杰余部守卫江北,现在应该是何等光景?
“师尊未曾教我经史子集,不过确实教我做人道理。道理就是工于谋国,拙于谋身!”马自得慨然说道。
张同敞不禁动容。“工于谋国,拙于谋身”正是大明第一清官海瑞对张居正的评价。张居正为大明续命百年,却落得死后开棺戮尸、长子自杀、次子充军的悲惨遭遇。
张同敞干咳一声:“出来吧,别躲着了。”
屏风后走出一个高个子襦裙少女,看上去与马自得年纪相仿。她梳了一个流云髻,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非常灵动。
她落落大方走上前,跟马自得道了个万福:“张蕊有礼,感谢鄂国公世子昨夜照看商队。”
原来是昨晚的码头女声,马自得急忙还礼道:“马自得有礼,恩师为我取字鹏举,您也可以叫我鹏举。”
张蕊又侧过身,脸蛋微红,小声喊了声:“爹。”
张同敞宠溺的看了他一眼,对马自得说:“信中你说到送银子给桂林,就跟小女谈吧。她是公源昌的掌柜。”
马自得吃惊的看着张蕊。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是大商队的管柜。
张蕊也落座,对马自得说:“鹏举兄,实不相瞒,公源昌是全桂林城的产业。家父、瞿大学士、桂林两位总兵、全州的两位总兵甚至各部头人都入了份子。桂林城这两年应付李成栋攻城、刘铁棍叛乱、郝摇旗掠民等危急时刻,全靠商队全力筹措粮饷军资。”
马自得这下对张蕊由衷的敬佩。女强人啊,我的菜!
张蕊说道:“不知鹏举兄的银子在哪里?我的船队随时可以出发拿银子。”
马自得看着她的大眼睛,不由得入迷,被带进节奏了。他接话说道:“在”
不好!张总督不厚道,使美人计啊!他差点说在镇峡关,让他们直接去搬银子。
他强忍着痛,掐了自己一把,随机应变说道:“在我的脑子里。”
张同敞冷哼一声。
张蕊一只小手捂着嘴,眼睛笑的弯弯的,说道:“鹏举兄莫不是消遣我?”
马自得胸脯一挺,大声说道:“忠贞营和鄂国公掌控五州之地,扼守广西、湖南的关键商道,方圆五百里,商路畅通无阻。今日我等上门送上商路,岂不就是送银子?”
张蕊和他爹对视一眼,郑重起来。她说:“愿闻其详。”
“我等对外来商队一视同仁,一次性十税一,军队免费保护商队安全。另外建有工坊,柴米油盐姜醋茶都有,连满清的地界都能销售。这次我带了样品作为礼物,不过你们城门守将不让进城。”
张蕊看看张同敞,张同敞点点头,说道“也罢,让你的商队进来吧。”
他拿起案几上的一封信递给张蕊。
原来是全州的焦链、卢鼎写的信,他们说明了全州和马自得商路协议,建议桂林方面严肃对待。张蕊一目十行看完了,对马自得说:“鹏举兄,此事可以商议。”
马自得把李明锡喊进来,让他俩商业人才直接对接。他面对美女实在压力大,再谈下去估计要吃亏。
等张蕊和李明锡出去,张同敞笑眯眯的对马自得说:“生苗和僮人怎么回事,你怎么组建了狼兵营?”
他已经对马自得的印象大为改观,也不绷着了。
马自得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桂林是很早实行改土归流的地方,不过官府对少数民族以羁縻为主,等于松散的自治。桂林几次遇险,有的部落相应作战,有的也隔岸观望。朝廷式微,张总督对这些部族不听调遣也没有办法,也怕逼急了,人家索性投了清军。
马自得听出这两个部族服软对桂林的意义,他苦着脸说:“蛮族不易安抚,我怕他们进不了城门,掉头回山里了。”
张同敞一听,马上说道:“让他们进来吧,我要宴请他们,每人允许带两百部众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