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立即翻滚了起来,脑袋像要炸裂一般,这怎么可能,小媛和我们并肩从学校出发,一路走过来,这照片上怎么就单单缺了她?难道是我记错了?我拼命地安慰着自己,当日拍摄这些照片的图景,如一张张胶片一样在我眼前翻过。
我回想着,我们几人在校门前、图书馆前都拍了合影,胡老师站在正中间,三人簇拥着他比出时下最流行的丘吉尔的“胜利”手势,我只好在心中默念,那时肯定是小媛举着相机在给我们拍摄,所以合照上独独少了她的身影,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我骗不过自己,虽说近日心力交瘁,记忆也像出现了裂痕,但我能保证,只要我心中能够肯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记错。谁能相信二十来岁的我,至今还能回想起孩提时代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场景。
但回到眼前,小媛却对我的思前想后一无所知,只顾着问我这照片拍得如何如何,构图又怎样,采光够不够完美无缺,我看着她脸上的微笑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心中暗暗起誓,就凭这些年的情同手足,我章天然一定要保护好你。
见我对她眉飞色舞的讲述不为所动,小媛安静了下来说道:“天然同学,我看你从北京出发起到现在,一路上都有点神情恍惚,失去了往日在学校神采奕奕的机灵样,到底是水土不服呢,还是得归咎于出发前那些羡慕你的同学的闲言碎语?其实你真的不必想太多,我一直觉得你......虽然不是鹤立鸡群的优等生,但也足够出彩了,肚子里又有点墨水,胡老师呀绝对没有看错人,这些事情是别人嫉妒不来的。”
听完她这一段安慰的话语,我心说你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眼前的场景又不是我说了算,话语权在胡老师和老赵手中,我殷切期望他们能重视起我的担忧,在我踌躇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拍了拍我肩膀,我转头一看,是谭大哥。
谭大哥用湖南方言诡笑道:“小子蛮可以嘛,军营里头谈恋爱,罪当斩立决你知道吗?”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心想谭大哥关心小弟是有道理,但我这满腔的幽怨该向谁诉说,只能回报以一个苦笑。
同在南方长大的小媛怎么可能听不懂我们的交谈,当即小脸通红,低头说道:“两位我先回营房休息了,外边天寒地冻,你们也早点回去。”
谭大哥笑得更开心了:“还这么会关心人,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要是讨回去做媳妇......”
我赶忙打断了他的臆想,问道:“谭大哥,你说明天要和赵科长一同带我们出去,是准备去哪,什么时候出发,能否先跟我透露一番?”
谭班长思索了一下道:“这个嘛,反正是这兰州城周边一处风景独到的所在,预计我们会在下午时分出发,毕竟工作不能落下,车程不会太远,你先好好呆着便是。”
我攥紧了拳头,看着小媛走过的方向,默念道,今天晚上老胡回来要是不把这妮子的事儿解决了,可别怪我不念师生之情。
谭大哥看我无心开玩笑,知趣地说道:你也赶紧回去休整下,虽然吃过了我的美食,但想必这一路的劳累没有那么容易褪去,我就先撤了。”
我点头应允,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营房,也顾不得这几天睡得饱不饱,一头猛扎到床上大睡起来,直到被一阵开门声惊醒。
我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胡教授回来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冬日的北方夜幕降临得格外快,太阳早已西沉,我抬头看了看胡老师的位置,也放下了身份纵身跃起扑到他身旁,几乎要把他按倒在床上,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只问小章你这是发什么疯。
我语无伦次地把饭后关于照片的怪事告诉他,胡老师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仿佛像一个入定老僧,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小子,我估计你的思维还是被那晚的事情干扰了,我说过多少次,确实是有人在背后看着我们,但有我和老赵在,你没必要杞人忧天,老赵可是军营里一等一的高手,这地方也没人能闯进来。”边说又从衣兜里掏出那只奇特的怀表看了看,继续说:“这东西没有反应,说明没有异变发生,去吃个饭就休息吧,想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我愈发地对他手里那东西感兴趣了,我心里百般肯定那只表必定和我遇到的怪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知道胡老师的性格,愿意告诉你就会敞开话匣子,要是不情愿说,拿刀架着他脖子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这般光景,我哪还休息得好,却又无力反驳,只好闷声不吭地大步走出了房间,这食堂的饭菜在我口中也变得索然无味,整个晚餐期间我一言未发,胡老师和老赵一直在讨论着他们的往事。
老赵说:“老赵你还记不记得大学那年,八十年代初的北京城,夜生活可是个稀奇事,那交谊舞厅简直是个人人向往的“兵家必争之地”,西长安街民族宫那一家,可是只有外宾、留学生和归国华侨可以进,我们羡慕得不得了啊,每天清早站在宿舍前吼英语,搞的大家都以为我俩失了智,苦练了好久终于跟着一个老外混进了交谊舞厅,虽然最后被识破赶了出来,可那录音机里播放着的《青年圆舞曲》,现在还在我脑海中回响。“
胡老师打趣道:“你不就是靠着这段经历追到了你现在的老婆,那时候谈恋爱可紧张了,虽然不是明令禁止,可万一拥抱或者接吻被发现,可是要被抓起来接受政治教育的,想当年那么如胶似漆,现在照样要两地分居,老赵你让我怎么说你。”
小媛感动地听着他们的回忆,我却没有任何心思听他们的打趣,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安排小媛,明天真要去那山里面可就麻烦了,万一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昨天老赵开车那绕路的行为,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知道这俩大老爷们是怎么想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明白么?
刘哥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直说:“小章,只听过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你最近这状态,不会是......那啥了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开玩笑也得分个场合吧,我明显心情这么复杂,还要给我火上浇油,这大哥是情商低还是怎么来着?
刘哥虽是个急性子,看我这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模样也乖乖的不再说话,去跟旁边的小媛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