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半的梦尚未回还,虽不是三生缘定的羁绊,却要这样成为一条殊途,小媛,刘哥,老胡!
我的记忆如黑暗中仅存的一缕微光,在游走、飘荡、坠落,最终掉落进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扑通。
这又是哪?我再次睁开了眼睛,进入视线的是一片白茫茫,日光灯在头顶上无力地照射着,我躺在一张病床上,突然发现最近自己记忆错乱的次数有点多,记不起任何事情。再一转头看见护士姐姐拿着吊瓶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等着我,我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傻傻问道:“你在这干嘛?”
她咧嘴一笑,用长沙话说道:”这个伢子总算是醒了,细皮嫩肉吃不得苦,看到一点血就晕,害得姐姐在这里守了两天,真的讨嫌。“
我回家了,我什么时候晕倒的,脑子又开始痛起来,渐渐的我回想起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我叫章天然,是一名二十一岁的大学生,毕业前夕,我和我的导师——胡有幸以及两位同学刘哥及小媛,接受学校的指派,前往甘肃兰州进行艺术采风及考察,从始至终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安排进了这次活动中。在路途上经历了一个谜一样的黑暗隧道后,我发现我的老师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而与我互有好感的同窗江小媛,似乎陷入了一场危机之中。
在把小媛送往回家火车的路上,我们突遇一场变故,我信任的老乡谭大哥突然发难刺伤了小媛,并将她带走,而胡老师和他的好兄弟赵科长,似乎早就对这场阴谋有所知悉。而近乎疯狂的我,几乎是被胡老师和老赵两人,五花大绑地丢到了开往北京的火车上。老赵利用自己的身份没有经过检票,径直把车子开到站台上,我就这样被硬生生塞进一节软卧车厢里,刘哥则是一言不发地跟着队伍,就这样经过了一个昼夜的颠簸,我们三人回到了出发地——北京,也意味着这次考察的无功而返,甚至是损失惨重。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学校自然是回不去了,从三月底开始,我和刘哥一直被关在一撞破旧不堪的四合院中,门口有两名武警值守,定时会有人把吃食和衣服送进来,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中途还有几名军官似的人物来盘问过我们,无非就是问这一次出行的情况云云,我和刘哥是被分开审问的,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也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他们。
我是个心很宽的人,虽然刚开始心头还是很难受,但被软禁在这大院里,久而久之之除开有点闲得发慌,偶尔有点挂念小媛和其余同学,也没有很多想法。因为我知道,那日从谭坤曜的行为来看,他的目的并不是致小媛于死地,而是他及他背后的“组织”确实要这个小女孩大有用处,否则他手握着如此离奇的脱身工具,早就可以下手,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又是召唤怪物,又是把我们引上岔路。但最后那一道刀痕,不免还是让我有些许心悸。
刘哥这下完全老实了,虽然他没有如我般目睹那么多事实,但经历了那天那一幕后,难免也知晓了一二,但是我知道的情况也比他多不了多少,除开老胡关于“灵石”的描述外,其余情况都是我的推测,也不一定对。两人交换情报后,发现也没什么进展,后面的日子干脆拉起了站岗的武警来打斗地主,反正他看我们也没有跑路的想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好不快活,简直是“此间乐、不思湘。”
一两个月的时间里,老胡就出现了两次,第一次过来告诉我们学校已经封锁了消息,说我们因为考察时间延长,可能赶不上毕业典礼。小媛的父母也被妥善安置,现在的迹象表明她只是失踪,并无性命之虞,闹了一阵也就回去了,我心里不由得拧巴起来,大闺女好不容易在北京读了四年书,即将毕业却摊上这档子事,将来有时间一定要去看望下她父母,把这一切说清楚。
胡老师第二次出现,已经是五月份了,北京的热气虽然没有南方来得那般快,但空气也开始燥了起来,胡老师“啪”的一声推开大门,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对我们说道:“老师愧对你们,尤其是小媛同学,当真不该让你们几个卷入进来,毕业证和相关手续已经替你们办好了,现在你们就回家吧。”又转过头盯着我说:“我和我背后的势力,正在全力搜寻小媛的踪迹,你放心,我一定给她的父母和学校一个交待,否则我二十多年的老师也白当咯”。
我懒得和他说话,接过毕业证就背上行李上来安排好的军车,车子从东城径直开往了北京西站,一路看着长安街的风景,细数着两旁的雄伟建筑,我心里特不是滋味,穿过了白云桥后,终于是见到了西站顶上那高耸的塔楼,我不由得回想起两个月前四人在这儿携手出发的场景。没想到呆了四年的京城,却要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刘哥则是释然,说这一次的经历让他将很多事都看淡了,准备去当兵报效祖国,我们简单道别后便分道扬镳。
在站前广场,胡老师看着沉默的我,递来一支中华烟道:“知道你不好受,抽一支把,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山水有相逢,但愿你能早日摆脱这些困扰,我确实不该为你们选择方向,去奔向自己的未来吧。”
我不客气地抢过烟点上,这些日子终于学会了怎么抽烟,心想谁要和你这江湖道士再会,如果你不把小媛安全带回来,我章天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支烟抽完,已经快到进站检票的点。我拎起行李,准备头也不回地冲进车子,却还是不忍心回头瞟了一眼,心说毕竟是相处四年的恩师,不道别有些说不过去。缺发现老胡一脸惬意的坏笑,我心说坏了,这件事肯定还没完,我可不想再陷进去,便再也不顾身后,一路狂奔上了车。
于是就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小媛满身血迹的场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以致我对血液有点过敏,直接晕倒进了医院。如今躺在医院的病房上,没心思理会护士姐姐的调戏,只想着回家跟爸妈怎么交差,去西北打了个来回,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没一点考察成果不说,毕业典礼都参加不了,但愿学校的消息封锁得够严密,家里人都不要知情就好。
那护士见我像个傻子样一言不发,也懒得跟我浪费时间,推着小推车就上了走廊,我仔细观察了我住的这间病房,只有一个床位,这可不对啊,我一个旅途中晕血休克的穷学生,谁把我送来了医院,还给我垫付了这么贵的床位费?脑子还没转过来,一个许久未见的高大身影推开了病房的门,我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