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看前面此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摇羽扇,料想必是孔明,正欲施礼先言,却不料旁边那文士怒斥道:“你就是姜伯约吗?进上邽则上邽难行,入冀城则冀城不容,丧家之犬怎又入得汉家军中!”
姜维却也不怒:“先前各位其主,何错之有,马遵弃我,乡人一时愚钝竟拒我于门外,今已举族前来,愿为丞相效犬马之劳。”这句话说的很明白了,我降的是诸葛丞相,也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指摘的。
果然杨仪不吭声了,诸葛亮大笑起来:“犬马之劳何须伯约,伯约当行幼麟之事,伯约为我天水上士,且先随我参赞军务。”
而杨仪说的又是何事呢?原来前些时日攻冀城时,外出巡视的天水太守马遵却仓皇逃至上邽,姜维等发觉后追赶马遵却被勒令不得入城,无奈之下又奔到冀城,又被阻在城下,姜维等灰心意冷,又发觉已经无处可去,便只好带着族中亲近之人来投汉军。
从此便有幼麟美称的姜维沉声说道:“悉听丞相言,而冀城之事维愿前往游说,那梁虔等人与我相熟,亦懂时势,一封书信保管他拱手而降,使我大军无后顾之忧。”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孔明与那文士并无太多欣喜,似乎那冀城已是手中之物。孔明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伯约了,只是此事不急,先听今日军议再说。”
姜维忍住心中疑惑,待到诸将来齐,孔明将姜维一一介绍给众人,武将无不可,只是文臣大多冷漠以对。
寒暄完毕,杨仪迫不及待的把街亭大胜的消息宣告出来,众人都不敢相信,怎么昨日还说街亭恐有失,今天早上张郃就战死,斩首七千啦?这怎么可能,面面相觑,在队尾的姜维同样心悸不已,又暗自庆幸,这要再晚来一天性质可就又有些许不同了,随即恍然明白过来,只要把张郃头颅在冀城下一放,梁虔必降,只怕比我书信还有用!又转念一想,何止冀城,上邽、陇西、广魏乃至于祁山堡也是丞相的囊中之物啦,而我姜伯约如今亦是身处囊中,是否颖脱而出就看今朝了。
诸葛亮当然不知道姜维的小心思,他让左右甲士取来马谡、王平的军报,依次传阅开去,众人早就按捺不住,也不顾丞相在上,纷纷聚拢观看,一开始向朗等文士还自矜,可禁不住这些武夫时而称奇,时而赞叹,时而拍掌大呼过瘾,便也开始往那边凑,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诸葛亮眉头舒展,笑的合不拢嘴。
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众人才想起这是军议,建言道要汇集兵马,携大胜之威猛攻上邽,诸葛亮点了点头,却看到姜维似乎想说什么,一条腿伸了出来却又缩了回去,便笑道:“大汉军议,畅所欲言,伯约有何想法但说无妨,本就是集思广益的时候。”
姜维转出身来,朝丞相和诸将行了礼开口道:“街亭大胜,则冀城传檄可定,上邽恐怕适得其反,陇西在两可之间。”说罢,看了眼诸葛亮,诸葛亮示意他接着说。
“维在陇西已二十多年,深知刺史郭淮秉性,郭伯济此人曾为夏侯渊副将,后为张郃、曹真副将,无时无刻不想再进一步独掌全军,故此人不避战、不惧战,一心求战他又与张郃相交深厚,昔日在汉中便是他推举张郃为帅,麾下将士亦多曾跟随张郃,若闻知张郃身死,恐被人蛊惑,哀兵不可轻取。”
诸葛亮点了点头:“若论雍州地理人物,在座诸位都是比不上伯约的,依伯约之论,上邽该如何?”
姜维对着众人又施了一礼,说道:“我军大胜,尚且惊疑不敢信,得此消息不过一两个时辰,郭淮在城中必不得知,若我军往街亭走,郭淮必定认为张郃已胜。袭取我军,他是不敢的,唯有攻占柳城方可称功,彼时无坚城相倚,郭淮辈岂非丞相掌中物?”
“那陇西又有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