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多外债,牛二娃的脑子里没有一丝如何去挣钱还债概念,我也同样很茫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还这些钱。
有了房子住,也就意味着日子安定下来了。
眼看下个月初,我就该临盆了。
初十这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刚搬了新家,还没来得及搭灶台,牛二娃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支起三个石头,坐上铁锅,往锅底下点一把柴火,便开始新一天的生活之旅了。
饭煮好了,准备开饭。
女儿虽然才两岁多,但她说话已经很清楚,也会自己吃饭了,只是还够不到桌子。
我们就在火堆边放一根木凳子,摆上饭菜,给女儿拿一个小凳子,让她坐着吃饭,我怀着孕坐低了不舒服,干脆就站着吃,要夹菜的时候,弯一下腰即可。
我们一家三口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推门进来了。
看着眼前的光景,男人突然一愣。
或许他没有想到,我家穷到这种地步,不仅在地上煮饭,还在地上吃饭,跟山上的彝族人一模一样。
牛二娃也愣住了,心想这人又认不倒,咋莫名其妙地跑我家来干啥?
怔了一下,我认出了这男人,是我们大队的计生员,名字叫赖启刚,人称烂酒缸,也是张师傅的四妹夫。
从小我就听说过他的业绩,哪家超生娃儿,亦或者哪家娃间隔距离不够,被抄家,被罚款,都是他烂酒缸的功劳。
所以,烂酒缸在我们大队里不受人待见,当面的时候,人人都会顾及到张师傅的脸面,跟他笑呵呵打招呼,只要一转身,人人都会在背地里吐一口唾沫,骂他一句:“丧尽天良的杂种!断子绝孙的私娃子!”
我知道烂酒缸来我家准没好事,指定是奔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德的畜牲去他那儿举报我家了。
想明白他的来意,我阴沉着脸,继续吃饭,不带搭理分毫。
愣了片刻,烂酒缸朝着牛二娃讪讪笑道:“正在吃饭啊,你是牛二娃吧?”
牛二娃不明白这人咋知道自己的名字,心里还有一丝小确幸:“难道我出名了?这人也晓得我的名号了?”随即一展笑颜,给烂酒缸递上一根凳子道:“来,这坐,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烂酒缸急忙跟牛二娃招招手说道:“来!你出来一哈,跟你说点事!”
话一说完,烂酒缸就转身出了门,径直走到母亲家菜地边上站定。
等牛二娃跟着到了跟前,烂酒缸才指着屋内斥责牛二娃:“你个日龙包娃儿,屋头穷成这个逼样,还要生娃儿,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连自个儿都养不活了,再生一个,你们一家子吃啥?”
牛二娃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间被一个陌生人如此指责,他涨红了脸,一时答不上话来。
见牛二娃的一副窘迫样,烂酒缸心里有了眉目,他知道这趟没有白跑,这户人家很容易搞定,只需再忽悠几句,两口子就会乖乖投降,跟自己去计划生育指导站,自己的业绩也有了。
“说话呀!哈宝儿样的站起,屁都放不出来一个!”烂酒缸继续斥责牛二娃。
牛二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直在心里纠结着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啥意思呢?跑我屋头来,说这些话,要干啥子哦?”
正在牛二娃犯难的时候,我端着饭碗跟了过来,沉声对烂酒缸说:“早点的时候还差不多,现在都要生了,就不管了,生了这个,以后不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