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了公司,如常交了稿子,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季哲趴在桌上睡觉,双耳塞着耳机。
“我能听听吗?”我走过摘下一只耳机,季哲睁开眼睛看向我。
“回来了。”
“嗯,这首歌有点悲。”我听着音乐道。
季哲又缓缓闭上眼睛,“是有点悲凉。”
“季哲,我明天要去郭庄村,你去吗?”我问。
“怎么这么突然?”季哲再度睁开眼睛,眉头轻蹙。
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前一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到底对不对吗?”
“嗯?”
“我们只打电话问过婶婶葛萍有没有回去,但没有亲眼去看过,是不是?”
“嗯。”季哲点头。
“那如果葛萍不想让婶婶知道呢?你想想,她十八岁时离家出走,与肖源同在一个城市,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次一样可以不让任何人发现她。”
“嗯?”他的音量一下拉高。
我咬了咬唇,道,“不管她有没有回去,那里一定有大娘和她的过去。”
我的猜测是对的,我和季哲到达郭庄村,走进那个来过却没仔细观察过的家,家里到处都是葛萍的气息,她离开了,似又从来没有离开过。
养母留着有关她成长的许多物件,一箩筐的玩具,一柜子从婴孩时期到十五岁的衣服,几本厚厚的相册,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养母抱着襁褓中的她,笑容灿烂,那时的养母年轻漂亮,气质卓然,又怎能想到是以这样结局来收场。
我曾想过,如果我没有多管闲事,或是知难而退,她们的故事是不是会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行?
这一段时间,相信季哲的内心里也背负着沉重的内疚,本就消瘦的他如同一阵风就能吹倒般,我有过安慰,但三言两语就变成了他安慰我,他有一种我所欠缺的强大冷静。
“有发现。”我翻着相册时,季哲突然道。
他向我递来一本发黄的旧日记本,看模样有些年份了,硬纸壳的封面重新用花布刷浆包装过,翻开屝页是隽秀的蓝色钢笔字迹,过久的年份,字迹褪色,但不影响阅读,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记我儿萍三两事”。
我随意翻看了几页,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滑。
“七月初八,晴,今日萍周岁,抓周抓到了一支笔,他日必有锦绣前程。”
“二月十二,阴,萍掉下床,额头磕了大包,上药时哇哇大哭,我心疼流泪,她不哭地擦去我的泪说:妈妈不哭,萍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