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坐在灶台边,拿着火钳往灶里一边添着柴火,一边拔弄着,很快他也因烟熏火燎带呛的,眼里的泪水就淌了出来。
“重生,你快回堂屋去,这哪是你干的活呀。”
陈重生用手臂眼眶一抹,“爸,我没事。”
面捞在碗里,陈重生和他爸一人端了一碗,一前一后来到堂屋,伏在小方桌上狼吞虎咽起来。
俩人都没有说话,只顾着吧唧吧唧吮吸着面条,待碗里最后一口汤计倒进嘴里,陈重生和他爸倒扣着碗亮了一下,彼此相视笑了。
这件事,过了许久,即便是在他上辈子当了市长,被人请至高档酒店,面对满桌的饕餮盛宴,陈重生每每想起,雪夜里他和他爸一起吃面条的情景,他都倍感温暖和温馨,也会感慨万千。
“爸,今晚您和我一起睡吧,”
陈中福瞅了一眼儿子,就直接进了儿子单独的房间。
陈重生现在既是家中的长子也是独子,在家中的优待可见一斑。他的三个妹妹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挤在一张床上。
陈中福先去睡了,他先于儿子上床,其实是为了给儿子去捂热冰冷的被窝。
陈重生端着煤油灯,也进了自己的房间。窗户的缝隙里,呼呼灌着寒风,连贴在窗户上的旧报纸,也鼓鼓地掀起了角。他再瞅他爸,全身上下蜷缩在被褥里,他笑了。
陈重生从床底下拖出一旧的木箱,上面油漆斑驳,这里面装着他的一些书籍和在瓦池中学读书时手抄本的小说,以及模仿的一些花花绿绿的小报。
陈重生读中学的那个时候,受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张铁生交白卷的荼毒太深,学习成了他们好玩儿的事,办办小报就算是与学习沾些边了,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却成了他们头等重要之事。
他们一年的时间,一多半是在田间地头度过的,插秧、割稻、捡棉花等的农活,他们样样熟练,除了肩膀稚嫩,其它不亚于农民伯伯。
他们餐风露宿,以地为床,天作被。
陈重生他们这样的学习状况,恢复高考,他们考不取大学,那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老师不上课,学生不学习,课本倒是每学期开学照发,几年下来,陈重生的小木箱差不多快装满。
陈重生抹了把木箱,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他打开木箱时,忽然发现,半年的时间,里面的书少了好多。
既然决定了明年再试一次,那就必须把高中的课本找出来复习,不管看不看得懂,总得有书才行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重生找了半天,却只找了两本数学书,他一着急,就朝床上的爸嚷了起来。
“爸,我的书呢?”
陈中福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不是在里面的嘛。”
“我高中的语文、物理、化学都没有了。”
“那你去问你妈。”
问了也是白问,陈重生知道,他的这些书,不外乎他妈做了三个用途,厕所用纸,发火,卷烟。所以他爸一说问他妈,陈重生心里就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