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祁走到碑林深处,在某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半坡山风阵阵,吹得他的卫衣鼓起风包,他在墓碑前蹲了下来,先把肥猫放在地上,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张叔给他准备的老三样。
一块沾了酒精的棉布,一瓶勾兑白酒牛栏山,一捧新鲜秋菊花。
闻人祁把棉布折了几折,不紧不慢的开始擦拭起墓碑,随着他的擦拭,墓碑上的泥土尘垢慢慢褪去,露出碑上一张与闻人祁有五分相似的黑白照片。
他擦完墓碑后,又从碑前石台下扒拉出一个铁皮盒子,掸了掸盒子上的灰土打开,从中抓出一把铜钱样式的白色纸钱。
烈士陵园不允许烧纸,倒是可以洒这种纸钱,纸钱是好几年前买的,当时买了很多,他索性带了个铁皮盒子装起来放在石台下,石台有顶,纸钱不会因渗水腐坏,也免得每次过来还要重新买。
一把纸钱被闻人祁抛飞入空,随着山风飘飘转转飞远,他站在纷扬纸钱中打开牛栏山,将一整瓶完全倾倒在墓碑前。
“喝吧喝吧,反正您老人家一直好这一口,今年我参加工作了,本来想给你带瓶好酒的,但一想到小时候经常被你揍,就觉得您老人家不配喝好的。”
“最近我身上破事儿一大堆,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本来想偷个懒不来看你的,可又怕张叔向老妈打小报告,所以还是来一趟。”
“不久前荑姐姐回了宁市,现在看来大概是不打算走了,等都有空了我再带她过来看你。”
“老妈在广粤那边一切都好,你也别埋怨她从来不来看你,你自己想想她嫁给你之后受了多少委屈?”
“听二叔说最近几年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二叔是听谁说的我工作了待遇还不错,这段时间偶尔会接到他的电话,不是旁敲侧击的借钱就是让我回老家看看爷爷,我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要是你还在的话,估计会骂我不讲孝道没有良心,但我无所谓,当初你过世的抚恤金一分没落到我娘俩头上,那笔钱早就买断了恩义,我不觉得我对他们薄凉有何不妥。”
闻人祁絮絮叨叨说着,明明话语中透出的信息尽是人情冷暖,可他的语气却显得那般云淡风轻,系统借着肥猫的眼睛抬头诧异,来到闻人祁身边已经快半年,它还从没听闻人祁提起过他这些原生家庭的事。
“闻人祁,与你相处越久我越感到好奇,你的过去似乎苦蠹丛生,可你这个人除了不思进取一点,三观品性却培养得还不错,你是怎么做到的?”肥猫突然发问。
闻人祁侧头看它一眼,讥笑道:“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评价可真不容易呢,你不是一直以贬损我为乐吗?”
肥猫嗤笑不答。
转头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肥猫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你,之前觉得你不思进取,可自从你那位姐姐回来后,你貌似整个人都昂扬积极了不少,盘的一系列事情发生时我不在你身边,事后我扫了扫你的记忆,发现你在很多地方处理得还挺爷们儿。”
闻人祁听系统说它又扫自己的记忆,顿时感到无语。
“我说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个人隐私,你老是扫我的记忆,这算怎么一回事?”闻人祁气愤道。
“我又不是主动扫描你的记忆,你作为本系统尚在观察的宿主,你的脑电波一旦出现较大的波动我都能检测得到,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好吧!”肥猫翻了个白眼解释完,又道:“不过本系统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老是无缘无故陷入休眠,醒来后总会丢失一些能量,这事儿还挺让我费解。”
“也许是你这辣鸡系统快崩溃了也说不一定。”闻人祁毒舌吐槽。
系统却不以为然,在它看来,两百年后的人类科技岂是闻人祁这臭咸鱼所能理解的?
与系统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时间悄然流过,想到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闻人祁便没在父亲的墓碑前逗留太久。
抱着肥猫出烈士陵园,闻人祁先去了张叔的小店,和他唠了半个多小时的家常,方才起身道别。
从张叔的小店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半多,闻人祁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径直往盛光大厦去。
从烈士陵园到盛光大厦的二十多分钟车程里,闻人祁一直在闭目养神,寄宿在奥特曼体内的系统原本以为他在睡觉,可随着他们距离盛光大厦越来越近,系统又感应到了闻人祁有异常的情绪波动
从感应波动到下车,系统借着奥特曼的眼睛始终紧盯闻人祁,凭借系统对人类的认知,它竟对闻人祁的情绪波动下不了定义。
好像是无畏,偏又带着丝丝怯弱,好像是坚定,却又透着点点迷惘,好像是会当击水三千里的意气风发,又夹杂着此我芸芸且碌碌的自我怀疑
盛光大厦八楼,文娱部。
今天的文娱部有些不同往常,部门所属的办公区东侧,b12录音室前人满为患,几乎聚集了文娱部大半的男员工,甚至还有其他部门的人跑过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