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总算是明白了心里的膈应之处,城堡不属于这,这里是阿莱夫的地方,而不是卡特的地方,城堡是被强行拉扯到这里,为了完成一种所谓的仪式,新人换旧人的仪式。
再也没有比这更明晃晃的显摆了,恶心的拼接。
海曼却更感觉奇怪了,隐隐有些不对劲,暗自思考着将书递给卡特。
下一瞬,他明白了,卡特选择成为另一个人,海曼不知道食魂兽竟然会这么的折磨人!
“你是谁?”海曼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他知道现在才是完成了仪式。
“我是阿莱夫,少爷。”卡特拿住书变成了阿莱夫,仪式的结束是将新人换到旧人的壳子里,但是书没有任何改变。
食魂兽完全地吞噬了阿莱夫,并将后继者变成了他,或许这也是卡特的选择。
海曼沉默了好久,壁炉终究没有被安娜点燃,这间房冷的令人胆寒,原先滞留人间的温柔人类已经灰飞烟灭,再也抵挡不住从地底透出来的冷气了。
“走吧,阿莱夫,快走吧。”海曼慢慢清醒过来,站起来转过身,将厚重的、深色的兜帽戴起来,小拇指在衣服里动了动。
他知道阿莱夫已死。
“是,海曼少爷。”阿莱夫将面具戴上说。
海曼出了门,发现雨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的铁门缓缓关闭,就像他们没有来的时候一样。
“阿莱夫,现在出发,我们就要夜间赶路了。”
“不必担心,海曼少爷,傍晚就能回到您的家了。”
海曼不再询问,再出奇的事情也不再出奇了。
他在停放马车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斧子,放在圆形的大石头上,主人已经消失了。石头旁边散布着一地的白粉,像是精细的面粉,不过有些发黄,石头上则是沉重的暗红色,雨水也无法冲刷干净,那是罪恶的痕迹。
他只往哪里瞟了一眼,他猜想,那应该是巴林这阵子一直做的事情将那个魔鬼的骨头磨成粉末。
阿莱夫将车门打开,看到了车座上放着的水果篮子,水果和面包已经不分你我全部缩成了一团,绿色的细小绒毛从扭曲的藤条边冒出来。
“丢掉吧。”阿莱夫将两个篮子扔到了一边,他目光平静地说:“那是最令人喜欢的节日,城堡里的人在那一天都会站在路边享受丰收的喜悦,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将水果递给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安娜最喜欢的吗?”
“不,所有人最喜欢的。”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海曼发誓今后再也不在阿莱夫谈论这件事,尤其是这栋古堡的事情了。
“不必担心,海曼少爷,在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认识到自己不是自己了,妄自猜测也只是徒增烦恼,我只是架行尸走肉而已。一个忘记一切的马车夫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轻松上路。再没有什么比得上这般轻松了”
“我无权多问。”海曼将深色的斗篷扬了扬,登上了马车,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语了,什么话语都是枉然,现在的阿莱夫已经失去了一切,并且带着一种冷峻的压迫和沉重的责任强迫着生存,这种勉强、刻意的活着不是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愿意的。海曼绝对不愿意。
但是好心总归是难以推辞,尤其还是自己深深爱着的人给予的。除此之外,每一次食魂虫的啃噬,都是一次刻骨疼痛的回忆,一生都无法忘记。
阿莱夫拍了拍马,走上驾驶座。
他的今生算是完结了。
一声叹息被风吹散,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马儿哒哒地跑了起来,轮子咕咚咕咚的也响起了。
跑出大门的那一瞬,海曼瞧见了身后的那一座古堡。它开始剧烈的燃烧了,迅速地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火焰是那么热烈,就像是安娜他们没有滴落的鲜血,一座伟岸的城堡轰然倒塌,艳丽的鲜血渗进了黑洞洞的地底。
在海曼的远处,青草在火焰中冒出,每消失一片,它就占据一片,这场雨不仅浇灭了心中的激情,也点燃了故人的骸骨。
等到一切散尽后,阳光重归在青草的头顶,斜斜地照耀着。
严冬来临前,什么都会恢复正常的运转,不久,青草也将枯萎。
海曼转过头,不再去看后方。眺望前方时,他发现正确的路真是近极了,穿过青草地,不远处就是来程途中的那家酒店。
它很独立,高立在低矮的小建筑丛中,周围是一片狂野的草地,两朵纯洁的白云一高一低地呈长条形排列着,高耸的酒馆矗立在两朵漂浮的云中间。
一片清澈的天蓝色,刚被水洗过的天空颜色。
海曼望着前方,雨水的湿痕分布在透明的玻璃车窗上,像是一层小气泡,他无聊地数着一个个破碎的圆圈,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柔软的窗帘。
不知道艾力克是否还在等待着,他已经违反了约定,即使艾力克愤恨于他,那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