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诸事不宜。
丰州府来了一位走脚先生。
头戴南华,脚踏十方,腰间挎着一个褡裢。
风尘仆仆,自荒野中走来。
在官道上逢人打听一个叫做乾列的县。
昨日刚下过雨,官道并不好走。
尽是泥泞。
“不愧是边陲之地,人迹罕见!”
走脚先生在官道上确定一个方向,踏着积水走了下去。
不知不觉,临近暮色。
官道两旁古木显得森然,如深山老林,走在官道上,总是担心会突然冲出一两头野兽。
自日出至日落,
走了七八个时辰,期间他从未停歇。
眼见前方,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界碑,
走脚先生停了下来,认真打量界碑之上的字迹!
“乾列县境!”
先生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上面圈圈点点画着山水。
这是一张地图,其上有一条形似大龙的地势,由十二道红色朱砂印记圈合并成。
龙尾处,赫然以古字写着乾列二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祖师在上,保佑弟子能破开迷局!”
“朝天观沉寂多年,该明显世间了!”
走脚先生坐在界碑上,界碑许是多年无人打散,猩红的朱砂石刻结满了蛛网。
他自褡裢中拿出干粮,抬头望着落日啃食起来。
哒哒哒
远处传来马蹄声。
先生诧异,放下干粮,回首看向官道。
一辆马车突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怪哉,怪哉!”
先生下意识收起干粮,右手放在了褡裢之上,略显戒备之色。
马车碾着泥泞,在他身畔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一名白净书生,神色匆匆,在暮色里,略显苍白。
“先生可是要去县城?”
“路途遥远,夜路可不好走!”
“若不嫌弃,我们结伴可好?”
书生自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面若温玉。
走脚先生一时愣住,深邃的眸光盯着书生上下打量,片刻后,他抓紧了褡裢。
几次提紧又松开来。
“多谢公子好意,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走脚先生从界碑上站了起来,行君子之礼。
他不见外,在书生的盛情相邀下,掂着布衣长袍,踏上了马车。
“先生客气,同为赶路之人,理应相持!”
“坐好了,官道泥泞,并不好走!”
“颠簸是少不了的!”
书生很开心,似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官道上,遇上一个人,是极其不易之事儿。
他提醒走脚先生,上了马车,抓紧缰绳,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书生这马车行的极快。
轿子里,走脚先生的脸阴沉下来。
一路无言。
他的一只右手,始终放在褡裢上。
不曾移开分毫。
戊时,夜已深了。
官道上,更显得寂静。
书生耐不住寂寞。
他很孤独,跟马车里的先生没话找话。
“先生去乾列,是去寻亲还是游玩?”
书生扯着缰绳,朝着轿子里回头。
轿子里消失沉默,后又传出声音来。
“都不是!”
书生自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
“一个穷乡僻壤的边陲之地,能有什么好的景色,又或是遗迹。”
他在自语,轿子里的先生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沉吟片刻,道
“也不尽然,在下可是听闻乾列的县城里有不少显过神迹的地方。”
书生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你竟然相信这些东西!”
走脚先生也笑了,两眼如炬,盯着马车前的帘子,却是没有解释什么。
书生自顾自道“县城里的武王庙,千年古树,还有送子观等出现神迹,都是县衙的书办杜撰出来的!”
“世上哪有鬼神妖怪一说?是骗人的!”
“先生不要信这些,博人眼球,为了加强百里统治罢了!”
马车里,走脚先生笑而不语,听书生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