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夜空中出现一轮青月。
没错,大雾虽然越来越浓,目力不及身前一尺,那轮青月却是清晰无比。
“哼哧哼哧”
戏台子下,听戏的一大群人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深沉的嘶吼声。
在青月出现的刹那,他们浑然一震,从地上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不再去拜戏台,而是对着那轮青月拜了下去。
昏暗的灯光中,戏台子上端坐在红案后面的黑脸官家见到这一幕,瞳孔缩了再缩,阴狠毒辣的盯着浓雾上层的青月,扬起手中的惊木在桌子上接连三拍,喝道:“何方邪祟,敢阻挠本判官夜审乾列!”
瘆人的戏腔拉着长长的尾音响彻整个乾列,霎时,阴森沉闷的吼声不见。
他这一句话中似是蕴藏着无边的魔力,揪动前来听戏人的心脏,将他们从青月之下强行逆转过来,再来拜他。
浓雾里,似是有神明存在,一举一动都能左右这万千百姓。
乾列上空,那轮青月突然爆发强烈的幽光,穿过雾气射在众人身上,欲要和戏台上那人分个高低。
一张泛黄的皮质方布被人从戏台上掷出,穿过雾气来到了乾列的上方,将青月遮拦,挡住了幽光下泄。
霎时,城西除了那戏台上的几串灯笼,以及武王庙前的两盏明灯外,整个乾列漆黑一片了。
啪
惊木拍在红案上,有摄魂诱魄之威。
黑脸官家似是急了,对着浑噩的人群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判官念尔等浑噩无知,速进轮回门,送你们去往生!”
他说罢,戏台上突兀又出现三名画着脸谱,手持哭丧棒阴差模样的人物。
三人一出现来到戏台边缘,手中各自出现一个坛子,将封口拍开,对准了下方,喝道:“速随我等往生!”
三个坛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三道诡光汇聚在一起,在戏台下行成一道门户。
丝丝缕缕的寒意从门户中溢出,似乎这门后连通的真是九幽之地了。
前来听戏的看客争前恐后朝着那那门户涌去,短短十几息间,已经有数十人进入门户,被那三名鬼差模样的东西收进了坛子里。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武王庙外如百鬼夜行,人间炼狱。
夜色里那一轮青月被皮革方布裹着,月光倾泻不下,无法再干扰戏台,只能眼睁睁看着乾列这些百姓被戏台上那鬼差收入坛中。
眼见着衙门一二十口兄弟儿,即将踏入那诡异的门户被收进坛子里,胖差役咬了咬牙,从房顶跳了下来。
今夜这事儿太邪乎,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衙门的弟兄不明不白的被这些东西收走了。
“官爷在此,何方邪祟,在此蛊惑人心?”瘦差役握着明晃晃的官刀,闷声如雷。
刷刷刷
自他跳下来的刹那,被戏台子控制的那些人纷纷扭头朝他看来,苍白的面容,僵硬的动作,还有那没有眼白的眼睛。
“哼哧哼哧”
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朝着瘦差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混乱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差役神色有些不对劲,早在瘦差役跳下房顶的一刻,他的嘴角眼角就是一阵抽动。
眼瞧着瘦差役即将被人海淹没,胖差役表现的不再浑噩,呸了两口唾沫,骂道:“狗娘养的瘦虎,你坏了大爷的好事儿了!”
随着胖差役破口大骂,他身后一二十口差役也都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跟在胖差役身后。
“胖龙你没事!太好了!”
见胖差役清醒,不再浑噩,瘦差役大喜过望,一时放松警惕,他的身上被抓出数道血印。
“娘的,没用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拿刀砍!”
胖差役带着一二十口兄弟,手中捧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四方物件儿,在人群中砍杀。
瘦差役见到之后,急道:“胖龙,这些可是乾列的百姓啊!”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跟你讲过多少次!”
“人得八面玲珑,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
“不想死,就给我杀!”
人潮之中,胖差役握着刀呵斥瘦差役,他在四处砍杀,领着一二十口兄弟手起刀落,血光冲天,到处都是残尸断臂。
“可是”
瘦差役马脸上不忍,只是一位的闪躲,面对乾列这些着了魔的百姓,他下不去手。
戏台上,那个黑脸官家人物盯着雾中胖差役等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似是没有想到百密一疏,竟被几个衙门的人搅混了计划。
红案上有一个竹筒,竹筒中装有敕令,原本是官家人物唱戏时的道具,此时被黑脸官家人物一把抓住,丢向黑暗中。
霎时,十几敕令木牌突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阴差,挥舞着哭丧棒朝着胖差役等人杀去。
胖差役领着一二十口兄弟在人群中厮杀,与这十几道身影碰上,官刀明晃晃,寒光凛凛,气势倒是不弱于他们。
奈何,对阵几次,胖差役和一二十口兄弟被震的血气翻腾,虎口破裂。
这十几敕令木牌所化的阴差,似有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官刀砍在他们身上,如同砍在精钢上面,火花四溅,根本伤不了他们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