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娜索性把心一横：

“说老实话吧，修士们虽然不是我带来的，但我这次来的确是向你道歉的！关于香草……我们罗曼诺夫家对不起你！其实这事情原本……”

夜十三伸手止住阿丽娜的话：

“闭嘴！我不需要你道歉！当灵应宫的太史庚古亲自出马的时候，我就知道香草出身高贵了！我不管她与罗曼诺夫家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去找她！”

“你的道歉与所说的任何原委我都不想听，我也根本就不在乎香草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罗曼诺夫家的！我只关心她的安危，只关心她是不是能够以自己的意志选择未来的路！”

“阿丽娜，你或许不亏欠我什么。但即便是通过你，我也看清了许多——无论看起来多么伟大正确的人或事，其背后总逃不了阴谋与疯狂。我不想再思考这些问题，我累了。”

“从逃离南天宝起我就下了决心，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带着你那罗曼诺夫贵族的高傲，快滚！”

其实原本阿丽娜还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她在承受完夜十三的怒火之后忽然无法开口了。

她知道夜十三已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那就是一个人的心若是受到太重的伤害，就会把来自外界所有的信息都视作敌对行为，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处于善意。

阿丽娜只是觉得可惜，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向夜十三这么一个“外人”揭开罗曼诺夫家最痛苦丑陋的伤疤，却被对方拒绝了。

阿丽娜从未想过要欺骗夜十三，更不会暗算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是这个世界附加在夜十三身上的仇恨值的牺牲者之一。

当然，夜十三本身也是牺牲者。

他完美诠释了一个疯狂的世界是如何把正常人逼上绝路的。

那就是无论在光明还是黑暗之下，都必须遵守并服从上层建筑所制定的规矩与秩序——在表世界，是各国政府及他们的总统、领袖、王室；在里世界，则是三清正宗、北方教廷、西方协会以及其他。

上层建筑拥有能够屠杀人民无数次的武力，所以他们得到了创造、调整、修改乃至推翻规矩的特权，而匍匐在上层脚下的蝼蚁民众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和执行，哪怕这些规则是反常识、反道德乃至反人性的。

在规矩与秩序面前所谓的”人人平等“不过是对相同阶层的人而言，这个呈现极端锐角造型的人类世界中，上面的阶层对下面的阶层来说犹如笼罩在乌云之中，看不见也摸不着。

也只有达到这般黑暗与混沌的状态，上层才能随心所欲地把玩下层，那些凡人和修士们才会争先恐后不要命地往上爬，企图成为“乌云的一部分“。

但是，芸芸众生中总有异类，诸如夜十三这种“入不了流”的家伙。

他终究无法适应这些规矩，也就破坏了秩序。

他与凡人的区别是，普罗大众只能默默承受，哪怕是歇斯底里也只对家人爆发，而怯怯不敢动上头一根寒毛。

夜十三则敢于对抗一切。

此时此刻，阿丽娜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只是在想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夜十三了。

“大叔，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绝不再缠着你……”

“去地灵观！百里千风说那里有直达熔铸山的通道，我要去把香草夺回来！你满意了吗？或许可以再试试把我的行踪报告给其他人？”

“不……我不会……我是说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必了！你和我不是同一路人！原本我还想在地瓜街休息几天，等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再出发，你算是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