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灯希人少狗不叫,两人悄悄出了刘庄,推一辆独轮车,直往东北方向走去。
邵大个常年走南闯北,哪个路口有危险,哪个村庄几条恶狗,心里明白。离刘庄五六公里远的土山寨和大李庄之间,有几公里河滩荒地,长满了芦苇和茅草。这是去兰封县东北几个乡镇的必经之路,附近村里的流氓地痞,经常在这里设点埋伏,将那些走夜路的人,扒个精光。
两人拉开几十步的距离,邵大个推车走在前面,负责做鱼饵。刘汉山跟在后面,一旦有事马上聚拢相互照应。凭两个人的身手,有十个八个老抬,基本上是一勺烩。
快中秋节了,天上半轮明月洒在大地,人依稀可辨。地上的蟋蟀叫得此起彼伏,犹如音乐大堂。
邵大个走到一处茂密的芦苇丛里,里面传来低喝:“站住。抱住头蹲下。”
声音刚落,里面窜出两个男人,一人拿一把快慢机,另一个人端一把红缨枪,对着邵大个比划。
邵大个一屁股坐在独轮车上,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一个稍高一些,倒是模样周正。一个稍微矮些,肚子好像扣个面盆。两人站在邵大个面前,如两头毛驴站在一头腱子牛身边。邵大个为了迷惑麻痹二人,故意蛐着身子,尽最大可能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到独轮车下面。邵大个看到那把盒子炮,眼睛都绿了。“这个家伙用处大,一定要夺过来。”
刘汉山听到有人吆喝,急忙躲进路边茅草丛里。他在观察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老抬。等了一会儿,只有两人,慢慢靠了上来。
邵大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兄弟,我是一个贩粮的小贩,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容易,先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拿枪的男人说道。
刘汉山一听声音熟悉,想了想:“他奶奶的,这不是县衙的王副官吗。”
刘汉山在后面故意跺脚,听到有脚步声,王如意心慌,忙回头观察。趁这个功夫,邵大个一把将快慢机夺在手里。刘汉山一个箭步,将另一个匪兵打翻在地。
“王副官,你怎么兼差当老抬了?”刘汉山笑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丢了官差。没有挣钱的门道,只能抢道。”王副官有气无力。
“上次你差点害死我,这次你当老抬抢我兄弟。要是明天见官,肯定把牢底坐穿。”刘汉山道。
“汉山兄弟,要知道是你,我把酒肉席面准备好。”
“不想坐牢,答应我一个条件。告诉我昨天晚上前红楼抬一个孩子的是哪绺子人。”
“这事儿你真问对人了,昨天我正好遇到,肉票在坝头河滩中心一个窝点里。他们不在绺,是几个挣外快的孬二蛋。你们前刘庄和前红楼的人,有一个叫付二憨。”
刘汉山明白,这事儿不是马高腿,就是侯宽干的。他对王如意说:“对不起了老哥,今天你们受委屈了,赶紧回家陪老婆孩子,挣伤天害理的绝户钱,以后会有报应的。说不定哪天遇到高人,你就麻爪了。”
王如意爬起来,和邵大个要盒子炮。
“我先玩几天,以后还你。”邵大个一扬手,差点把王如意弄翻。王如意无奈,钻进芦苇荡,消失在夜色中。
刘汉山回到家,让刘汉俊去了前红楼樊家,告诉他们铜锣有确切消息了,不要着急。而后去了村公所,看到马高腿正和陈石头剥着花生喝闲酒。这事儿马高腿没有掺入,要不然,他早到刘家白话讨好了。做坏事的人,总喜欢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方法洗白自己。今早候印来报信,也是这种操作,肯定是侯家兄弟绑票无疑了。
“那几头烂蒜,我俩三拳两脚,砍瓜切菜一样就办了。”邵大个说。
刘汉山摇头:“坝头的黄河滩芦苇茂密,杂草丛生。几万平方的河滩,水路陆路如蜘蛛网密布,地势比水泊梁山还复杂。几个人藏在哪儿,大海捞针一样,费劲费力,不如和他们斗斗法。”
刘汉山首先要解决的是钱。一千个现大洋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巨款。邵大个自己有20个大洋,准备娶媳妇用。又把家里值钱的牛羊家具卖了,还能凑10个。刘汉山找远亲近邻借钱,有的是家里穷,没钱。有的有钱,怕以后还不起,找各种借口回绝。刘汉山跑了三四天,借了不足100个大洋。
“卖地。把南地二亩水浇地卖了。”刘德全看到儿子愁眉苦脸,第一次自己做主。
刘汉山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魄力和手腕。关键时刻,还得是男人当家做主。
刘汉山走进红庙集王家当铺,看到那个白胖如蛆的老板朱铁岭。“朱叔,我有二亩水浇地想卖,你给找个买家。”
朱铁岭开着当铺,也常牵线搭桥介绍一些土地宅院买卖,每次能落不菲的佣金。
“后白楼孔家和我打过招呼,有人卖地多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