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奇怪,为何她在睡梦中会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喃呓语?
她走下床榻,朝着铜镜走去。
镜中女子眉色倾城,腮晕泛着红晕,她未曾饮酒,却有微醺之姿。
宋媞媞捏着小手帕,若有所思。
……
时间如流水,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宋丞相府全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夫人中了蚀毒,无药可救。小姐向锦堂的修神医求来的护心素,明日过后就要失效了。
至今还没有解药的好消息传来,实在令人焦虑痛心。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笼罩在暴雨之下,阴沉沉一片,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主院的烛火忽明忽暗。
宋衡儒雅的脸庞甚为憔悴,下巴泛着青黑色的胡渣。
他紧紧抓住鱼言蹊的手,满腔的爱意就快要眼中溢出来:“言蹊,无论发生什么事,为夫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鱼言蹊看着宋衡眼下一片乌青,心里难过极了。
相公为了她所中的蚀毒寻求解药,东奔西走,已经几天几夜没有闭过眼了。
她声音微微哽咽:“好。”
宋衡露出满足的笑意,他一把将鱼言蹊搂住。
他语气欢喜:“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言蹊,为夫今生今世唯爱你一人。若有来世,我们仍做夫妻。”
鱼言蹊的头轻轻靠在宋衡的胸膛前,无声地落泪。
她只能说一个好字,她怕多说一个字,会崩溃大哭。
宋衡慌了,笨拙地擦拭着鱼言蹊眼尾的泪水。
他声音在狠狠发颤:“言蹊,是为夫不好,把你惹哭。”
“是为夫该死,没能将你保护……”
鱼言蹊抬起头,主动勾住宋衡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两人倒落在床榻上。
窗外,狂风暴雨不歇。
院内,春光荡漾,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
三更天。
数日不曾入寐的宋衡双眸紧闭着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匀。
鱼言蹊静坐在床榻边,她轻轻地抚摸着宋衡的眉眼。
她依然清晰记得,当年与夫君初遇的情景。
儒雅青衣少年郎在树下高声朗诵诗句,立如修竹。
她与婢女偷偷溜出府,恰好看到如斯少年,已是看痴了。
少年似有察觉朝着她看去,待看清她的模样,他的俊脸涨红,落荒而逃,就连诗书也丢弃在地上。
当时的她心觉好笑又惋惜,今后她恐怕不会再见到他。
却没有想到,数日后他命人偷偷给她传了一封夹着竹叶的书信:鱼小姐,你是否还记得那日在树下的在下?
迄今为止,已经过去十数载,她依旧记得那一刻的悸动。
只可惜,造化弄人,她与相公很快就要天人两隔。
鱼言蹊的心被狠狠撕成两半,疼得她难以呼吸。
她痛苦地闭上眼,再睁眼之时,闪过狠绝的光芒。
或许她离开,相公就不会发了疯一般替她寻求解药,也不会看到她,愧疚又自责,难过得快要死掉。
鱼言蹊实在不忍,她宁愿一个人忍受蚀毒之苦,也不愿看到相公如此神色颓废。
她含着泪微笑,在宋衡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几步之遥,身后便传来宋衡悲恸到令人心碎的哭腔:“言蹊,若你离去,为夫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