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大人这样一说我就记起来了。”大理寺卿杨守随出声道,“后来圣上还特意问过秦有年的下落,只是失了消息。”
那份卷子被李东阳捏在手里,不由笑道。
“我看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彻查了,明日就是传胪宴,闹如此大动静也不好收场。王继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曾在西南屯边。”
“若这份答卷出自他的学生之手,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刘健没说话,等同于默认了。他扫了一眼,那考卷弥封没开,竟是被马文升猜出来了。
当然,这份卷子经过了十二人的手,几乎是大半人都表示赞赏。虽然刘健与两个读卷官不予置评,但这份答卷也算是达到了递送御前的标准。
读卷持续了一天,知道黄昏时分,东阁里大人们才匆忙结束一天的工作,向着出宫门方向结伴而行。
几位老大人有御赐的轿子,倒是免了走路,也免得同事之间的尴尬。
那被选中的十封卷子除了弥封,悉数送到了御前。朱右樘必须得花一晚上的时间选出前三名,第二天见过真人问话考校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定那三人。
抵达府邸的马文升没来得及用膳,径直走入了书房。取来门边的火折子吹了吹,亲手掌了灯。
昏暗的书房被光线照亮,他从一堆书信中翻出了王继送来的那封。拆开信,看着信件底部盖着的私章若有所思。
夜华流转,当马文升从出神中醒来时,眼珠浑浊了一瞬。
传奉官,圣上对道言痴迷到了如此荒唐的地步。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些奇淫巧技救不了命。
纵使马文升清楚他的老板朱右樘现在才三十二岁,明太祖三十二岁的时候还在马上打天下,同天下诸侯玩命。
永乐帝三十二岁,还在率领一众铁骑在漠北里驰骋,让漠北群狼不敢远眺阴山北,更不敢踏足河套半步。
但眼下的君主朱右樘,在三十二岁这个年富力强的年纪却出现了身体每况日下的征兆。
大明朝内部暗流涌动,隐患众多,漠北群狼环视,鞑靼小王子达延汗时刻盯着大明的动静。
反观皇室,外戚横行,内宦专权。君主身体孱弱,太子贪玩享乐,好不容易迎来的中兴又当颓败。
天之将倾,为之奈何?
叹了一口气,马文升吹灭了灯盏,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书房重新归寂于黑暗。
“公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什么意思?”赵清雪坐在院的石桌上,对着宫灯一字一句的扒拉着书本问道。
秦墨在给她补课,美其名曰进士郎给你补课,这是画本上才有的事情,要好好珍惜。
赵清雪也是陪着秦墨瞎玩,随便指到什么问什么,权当给秦墨放松心情了,毕竟明日才是他正式成为进士郎的时候。
“意思是,不要站在危险的地方。”秦墨说道,“远离危险,不要试着去扶。”
“为什么?万一扶一下就不会倒呢?”赵清雪随口问道。
“且不说能不能扶住,会不会被压死,你能扶一辈子吗?”秦墨撇了撇嘴说道,“还不如砌一堵新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