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早晨七点,高达山和赵志军从石匠村出发回大修。从石匠村到朵泉需要走一个半小时的省道,从朵泉到大修需要走两个小时的国道和两个小时的高速公路,算上休息和吃午饭的时间,预计下午两点赶到大修机场。赵志军回深圳的航班,下午三点五十起飞。
省道限速每小时六十公里,高达山把车速控制在五、六十迈。赵志军坐在副驾驶位,眼睛盯着窗外。
汪东锋上大学时就说过,他家这地方,晴天多,雨雪少,十年九旱。高达山、赵志军来的这三天,都是大晴天,空中少有云彩,太阳的光线又强又足,这刚刚早晨七点多点儿,阳光照在身上时间稍长一点儿,便有灼热的感觉。山里公路弯道多、起伏路多,车辆顺着蜿蜒的公路行驶,阳光时隐时现,倒是也不用开空调。赵志军右手搭在车窗上,看着车外掠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山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地方的山,挺有意思,既不大也不高,一个连着一个。只要两个山中间有块平地,就有一个村庄。路过的几个村庄,基本都叫什么沟。”赵志军想了想说:“有梨花沟、上坎沟、下坎沟、松沟。”
高达山眼睛看着前方搭话:“叫沟的地方是挺多,东锋念高中的地方,叫黑石沟,中学叫黑石沟中学。”
赵志军很是诧异:“我还真不知道,东锋不是在县里上的高中。”
高达山跟赵志军解释:“我也是毕业以后,跟东锋聊天时知道的。黑石沟是朵泉县的一个乡,东锋家所在的村子叫石匠村,归黑石沟乡管,离黑石沟只有十几公里。黑石沟那个地方,有朵泉县最大的国有煤矿,叫黑石沟煤矿。”
赵志点点头:“噢,明白了,原来有个大煤矿,要不怎么在那建个高中呢!”
高达山告诉赵志军:“东锋说,刚解放那几年,县政府也在黑石沟,后来搬到朵泉的。”
赵志军分析:“朵泉那个地方有铁路,有国道,交通比这边方便多了。另外,朵泉那个地方是块平地,咱俩开车进朵泉再出朵泉,能有二十多公里没有遇到山。”
高达山回答了一句:“嗯,差不多。”高达山看了一眼路边的瓜果摊,对赵志军说:“你看公路边,过一段就有一个卖瓜果的。”
“是啊,但种类不多,除了山杏、李子、苹果,还有西瓜,再有一种个头不大的瓜,不知道叫什么名。”赵志军盯着窗外的瓜果摊。
高达山告诉赵志军:“那是香瓜,这个地方雨水少,香瓜长不大,但是特别甜。一会看到卖香瓜的,买几个。”
赵志军叨咕一句:“还有这么小的香瓜。”然后把头靠在靠枕上,半眯着眼睛,不吱声了。
高达山看了一眼眯着的赵志军,也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过一会儿,赵志军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着高达山,表情凝重,突然问:“你小时候偷过瓜吗?”
高达山毫不迟疑地说:“偷过一次。”
赵志军奇怪地问高达山:“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高达山的脸上有歉意之色,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是啊,第一次偷瓜就被抓住了。”
赵志军又把头靠在靠枕上,半眯着眼睛,像是说给自己听:“回家挨了顿打。”
高达山笑了:“哈哈,那是少不了的。”又摇摇头补充道:“我爸出门了,我妈把我打了一顿。”
赵志军又不吱声了。
高达山察觉到了赵志军的情绪变化,当听到了赵志军的呼吸加重,高达山减慢了车速,赵志军开始抽泣了,高达山把车停在路边,递给赵志军一张面巾纸。
赵志军用面巾纸擦了眼睛鼻子,用力喘了几口气,缓了缓,才对高达山说:“昨天晚上,东锋说到他父亲。东锋父亲临走前,对东锋说,照顾好自己,我的心啊,那难受劲儿,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赵志军又开始抽泣,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囔:“父母希望我们过得好,可我过得不好,特别不好。”
高达山清楚,赵志军过得是什么日子。周颖三年前,离开广东去北京做博士后的研究工作,博士后的研究工作结束后,周颖留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两人的冷战还在持续,什么时候结束?结果什么样?高达山自然希望,两人尽快到回到一起生活。但是问题的根源,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赵志军对自己的过错,还没有从本质上认识和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