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新皇登基,皇家议会把军饷都调去搞仪式去了……”
“别瞎说了,绳子会挂脖子的。”
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虽然一直提供这个圣安东尼门要塞,给所有的守备军新老兵士,进行圣洗、坚振、告解等七大服务圣事。
他们牧师修士虽然可以用信仰,负责填饱人,内心精神的食粮。
也总实在是没有办法,填饱人性的黑洞,尤其是三任法皇“一脉相承”的战争公债引发了,持续百年的财政赤字的这个大窟窿,随军牧师更是填不了,堵不住。
所以为了不让他那,年轻好动的学生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整天跟着这群口没遮拦,惹事生非的守备军和雇佣兵玩在一起。
不耽误他这七年的修士课程,将来安心成为一名出色的牧师,所以如慈父般教导他,安排他神职书记官,兼绘战官的双重工作量。
别人在城墙上看热闹可以,但见习修士需要苦行。此刻的他,正趴在伸出墙外的菱堡下方突出的,奥斯曼巨兽咆哮黑铁炮台上,戴上高倍焦眼镜,以最近的距离,把这神秘的访客的一切举动,全部速写下来。高强度的工作,令其去除杂念,达到军事修士会“爱是恒久忍耐”的宗旨。
身后外籍雇佣兵团的兄弟,热热闹闹地有说有笑,这是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最喜欢打交道的一群人。
他们中有四季迁徙的游牧民族、有逐水而居的渔牧民族、有攀山越岭的狩猎民族,甚至还有能游过地中海,走出撒哈拉沙漠的经商民族。他们懂得用脚去见识世界的宽广,以天地为被,拿日月为榻;对比关在凡尔赛的皇家科学院,拿国家俸禄,免什一税的人生,自己简直就像,从没存在过这个世界一样。
出身于宫廷天文学世家的卡萨瓦诺·奥格登,他的爷爷与父亲同为占星师。
而奥格登家族,并没有爵位。他这种家族中,有人属于身居重要职务的“制服贵族”阶层,正因为没有爵位可以继承,所以肯定是无法像守备军军士长小萨克森伯爵那样,那种天然纯血贵族,可以子孙后代都可以永续荣华富贵。
正因如此,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他那容易健忘的老师,很重视对卡萨瓦诺·奥格登的培养。
因为他发现这位新来的学生,是一位可以左手绘画,同时可以右手写字,左右大脑同时运作之余,嘴巴还能背毕达哥拉斯的方程式。
是一位相当具备天赋的天才红发少年,他的精力如同他火红色的头发一般,精神满满!据他的同袍说,卡萨瓦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总是可以藏有一些被,罗马教廷所禁止了的书籍。
为此他精通各式各样冷门语言,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听到更多的故事,和遇到更多的人。
他那固执的老师对此,则持有保留意见,每样东西都涉猎得广而不深,这不利于年轻人的灵魂沉淀,容易做一些会铸成大错的出格事情。
所以时刻在督促他专注学习作为修士的七年课程,免受外界的声音。
同时他老师自己也很需要一个聪明伶俐,且有天赋的学生,来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尽管他还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至少米歇尔上校看得出来,这调皮的年轻人身上,有异于常人的悟性。破格录入军事修道院是因为这小子,身上感受到了上帝的圣召!
所以特此希望假以时日,他能不负自己所望,成就大于自己。
而目前首要任务就是,不要让这个学生做一些没前途的事。要有阶级下滑的焦虑感,要把神职书记官和绘战官的两份工作都落实到位。
此时城墙下桥头堡的方向。
细心聆听的话,呼啸的风声之中,传来了阵阵蒸汽与齿轮声,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趴在炮口上看得一清二楚。
车厢双开门下方,折叠的马凳步梯向地面逐层伸出。颤巍巍的脚步下,银晃晃的鞋子抬脚在空中摇摇欲坠,脚下的步梯也相对应地晃悠悠了起来,那感觉就像磁铁吸铁片般的曼妙。
总有种错觉,让你觉得这条巧妙的折叠马凳步梯下面,是有手在灵活地腾挪这部机器,努力配合着年迈的红衣老人,那似醉非醉的步调。
所有目光聚焦着,貌似随时快要跌倒的老人,盯着那双银光闪烁的鞋子,生怕他踏空似的,大家的脖子竟然也不由得担心地,跟着同步地摇晃了起来。看来这随时都可能被打碎的瓷器老人,或许还真有魔法似的,牵动着大家的呼吸与心跳。
这,确实是有趣至极的魅力影响。
而这位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触到了电的蹒跚老人,不知哪来的手劲,突然左手举起奇怪的银色权杖,重重杵在步梯上。同时,“噔”一下应声而响,估计触发了车厢某些机关,车底弹射出一条蜷动的红地毯。这装置感觉如同魔法般神奇,蛇行的红地毯如浩浩鲜血染红这泥路似的,快速从桥头铺开,往桥的另一边出发,直逼圣安东尼城门。
好家伙!看来这不单止是有趣的机关戏法,贵族那种强烈乖张的表演欲一露无遗。看来特权阶层,真不分年龄与场合,总是那么地爱出风头。
蛇行地毯蜷动过程中,还顺带把周围的尘土扬起,给这位一身红色鸠斯特科尔紧身外衣的老贵族,深藏在了阴影之中,凝造出了粉末干冰的登场效果。鲜红地毯反衬出,银色蓬松莱恩伯爵束脚裤,所露出双腿分外修长之余,还与银光闪烁的手工刺绣鞋子,互相辉映。
这无风起波澜的贵族登场方式,出重金打造都未必确保得了,每次都是如此完美的表演完整。且不论实用功能如何,但创意跟视觉效果,假如皇家时尚杂志JDM的画师要是在场的话,肯定也会给予高度评价。
城墙平台上,高冷的小萨克森伯爵,根本就不想看一个糟老头的变装秀,在他眼里,一切不确定的因素,都务必快速解决。
无奈的现实就是散漫的军心,与外族雇佣兵的跋扈,是历史遗留问题。
不是一个领主大公的贵族子弟,单纯以身份地位,或者出众的能力,甚至领袖魅力,便能轻易做出任何的改变。
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硬伤,尽管萨克森家族战功彪炳地位显赫,但世人眼里,他小赫尔曼·米里斯·D·萨克森三世。
他这个人,作为爵位继承者没有任何战功,却倚仗祖上福荫,或者“皇家议会”里面的某些大臣别有用心地,推举这位资历全无的伯爵子嗣,成为了“荣誉的”圣安东尼门要塞,边境守备军一等军士长。
刚到任没多久的他,显然这座二十七层高,号称容纳六千多人的军事要塞里,资历更高的,不服气的,能给他使绊的人,大有人在。
正所谓,新上任的军官要立三次威。
此时的他显然很不耐烦,但也需要把立威的怒火忍住,将其收回眉心。不希望打乱目前的局面,没必要搞僵雇佣兵的关系,话虽如此。
但是真真正正致命的核心,始终还是性格造成的。理性告诉自己的事,感性的很容易推翻,这是一切苦难中的一个有力支点,能被有心之人看穿操控。
心头很高的小伯爵,还是选择不客气地回怼帝国炮兵团长胡斯。他冷冷地说:“哈布斯堡收了我们十年军饷,请不要忘记社会契约,在执行义务的时候尽打空炮。”
“其中有八年是凭票付款!”在人群中有人回应。
“压根收不到帐的!”隔壁的炮兵团,随即有人很快补充道,然后又是一场哄笑。
大家笑了几回合后,团长胡斯举手示意玩够了,他伸头探脑去墙外,看着打开的车门处,站着的那个老贵族打扮的人说:“我开炮轰走那位皇宫贵族的费用,现在由谁支付?是由法皇支付吗?是行政官支付吗?”他扭头看向副官布特维尔,看没人给回应“是由萨克森家族支付吗?”然后又把脸哄向小伯爵。
作为一代军神,军事理论家后人,小萨克森伯爵打心底里,看不起这帮整天喝酒的波西米亚人。
衔着金钥匙出生在萨克森公国,萨克森伯爵家里的小伯爵。一出生便得的当年的约翰·米歇尔上尉,也就是如今的随军牧师的牧首,约翰上校的受洗,成为了他的教子。
原本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父亲,不知何故,在他幼年少不更事之时,便选择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所以早早地便以独子嫡亲的关系,获得了贵为“法兰西皇朝六大元帅”之一的爷爷爵位继承权。
至今从未得到过,试错成本的小萨克森伯爵,浅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而傲慢地对着面前的,神圣罗马帝国炮兵团长胡斯说:“可以,但是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