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有两百人。”孟修尧把长弓搁到一边,瘫坐在椅子上。
“一共多少人了?”燕回问穆北。
“目前一共解救了一千五百七十二人。有半数超过了作战年龄。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但我们的武器仍然不够。”
“我们缴获的武器,加上那些尸横遍地的村子里,也搜出了不少镰刀和斧头之类的农具。”
燕回望向外面的营地,无数帐篷簇拥在河湾处。营地日益扩大,加上宛州城主带来的军队,如今已经容纳了近五万人。
两天后,他们再次起程,燕回要求每日急行军六十里,而且严厉申明,绝不原谅掉队的士兵。任何军队都有逃兵和懒汉,北境燕军也不例外。
第五天,一路向南,远远看见灰峰的轮廓,他下令全军扎营,休息一日,同时派兵侦察。不出所料,当晚就传来坏消息。
“很多骑兵,在我们的东南方向,正在追赶一批士兵。他们徒步逃亡,人数只有追兵的三分之一。他们似乎是想跑到山里寻求庇护。”他神色肃穆地摇头道:“赶不到了。”
“我们骑马追上去,时间够不够?”燕回问。
赫洲统领耶律文耸耸肩:“我们可以,其他人不好说。”
燕回抓起斗篷。“田风、耶律文、召集人手,我们即刻出发。马城主,你带宛州骑兵掩护南面和西面。在我回来之前,北境燕军交给你指挥。”
他们向南狂奔,战马赤焰摇头晃脑,痛快地打着响鼻。它对自由驰骋的热爱,令燕回想到了绝地。在他们四周,万马奔腾,马蹄声犹如滚滚惊雷。郑清柔仍在燕回身边,先前田风建议她和大部队一起行军,但遭到了她的严厉斥责。
他们尽力跟上赫洲骑兵的速度,北境戍卫军已经落后了半里的距离。
夜幕降临后,他们停了下来。
马上民族没有生火,只是陪在坐骑旁边,或坐或立,等待天亮。
郑清柔裹紧斗篷,坐在草地上。“用不了很久。”她对燕回说,然后微微一笑,闭上双眼。
“有必要这样吗,将军?”田风望着一动不动的郑清柔,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没有命令她。”血吟柔声响起,有愤怒,有怨恨,还有别的情绪,全写在田风的脸上。这么多年陪在她身边,却从未表露心意,燕回心想。
郑清柔轻轻地吸口气,眼睛飞快地眨了眨。“他们停下来了。”她小声说道,忽然向前一栽。田风赶紧走上前扶她,但她摆摆手,呻吟着站起身。
“奴隶军?”燕回问。
“梁国禁卫军,就在正南方九十里处的山丘上。”
是周羽,他们不想逃跑了。
看来他准备准备和敌军拼命了,燕回心想。
“上马!连夜赶路!”燕回喊道,随即跃上马鞍。
他们慢跑了一夜,等到太阳升起,又全速奔驰。燕回不断地催促赤焰,当他超过赫洲骑兵时,马儿似乎很兴奋。
半个时辰后,他们冲进了地势起伏的平原,前方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山丘,东边烟尘滚滚。
耶律文手中强弓举向头顶,向东边挥舞。三分之一的赫洲骑兵立刻脱离大部队,迎向渐渐逼近的烟尘。
燕回已经能看见驻守山丘的梁国禁卫军了,他们列为三排,几面旌旗迎风飘舞。可惜还是太原,看不清人脸,但他知道中间那一面是影卫军。
很快,奴隶军清晰可见,他们身披黑衣黑甲,骑跨高头战马,长枪平举,猛冲过来。
耶律文再次挥动强弓,又一批赫洲骑兵脱离大部队,直接杀向奴隶军侧翼。
燕回带领余下的军队插进梁国禁卫军和奴隶军之间。他两边的赫洲战士一边全速奔跑,一边引弓搭箭,动作极其流畅。距离奴隶军不到一百步时,无人下令,箭矢却骑射而出。
稠密的箭雨落在奴隶军阵上空,一时间人喊马嘶,纷纷倒地,自相践踏。赫洲骑兵绕着奴隶军奔袭,箭雨连绵不绝,奴隶军攻势顿挫。
燕回扯住缰绳,在一旁观望。奴隶军的将领很快意识到这一仗毫无胜算——三面都有弓骑兵阻击,况且兵力处于劣势。混乱之中,军号响起,奴隶军撤退了,南面是唯一的机会,但赫洲战士并未就此罢休。
耶律文带领军队在奴隶军右侧,另外两队人马不断攻击奴隶军的后方和左侧,箭雨一波接一波,骑手和战马死伤无数。
燕回看着战场逐渐向南边移动,北境戍卫军的人马也疾驰而过,追杀逃敌。
他调转马头,奔向山丘。梁国禁卫军仍列队肃立,直到看清来者是燕回,他们才一哄而散,欢呼雀跃地冲过来,簇拥在周围,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获救的喜悦。
“燕将军,你还活着!”
“燕将军!”
众人对影卫军的创世将领抱以最大的热情。
山丘之上的旌旗底下,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抱歉,兄弟。”他走到周羽身边,翻身下马,“我本想早点赶到……”
看到兄弟的表情,燕回没有再说下去。周羽双眼圆睁,满面尘土和血垢,一望便知,他长期行军打仗,受尽了磨难。
“所有这一切,”他粗哑的嗓音开口说道,“都是因为你离开了我们。”
田风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最新消息,西边有三个奴隶军兵营。看来奴隶军是兵分两路,试图彻底消灭梁国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