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鸽从惊痛中回过神来,立刻要去见冯琯。
徐愿景料到会是这个情况,没有犹豫,便让荣聿深带她们去了星洋精神疗养院。
唐颂娴不放心,把两个孩子暂交给张欣看着,跟着去了。
到了疗养院,几人见到了冯琯。
徐愿景竭力控制着情绪,仍是手脚发凉,浑身发抖,无法将现在的冯琯,与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荣聿深与唐颂娴一左一右站在徐愿景两边,跟左右护法似的。
她刚出院,是一丁点状况都经不起的。
若非冯琯情况属实不好,他们都不会同意徐愿景来。
不管冯琯是否抛弃了徐愿景,冯琯终究是生下徐愿景的人,眼下见一面便少一面,他们没有道理阻止。
唐颂娴看到冯琯的模样,饶是什么风浪什么场面都见过,都不免心惊。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抑或是什么严重的病,能把人磋磨成这般。
不同于几天前徐愿景来时,冯琯昏睡着,而今她醒着,却也跟没醒一样,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双眼睛仿佛被生凿出的两个黑窟窿,麻木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冯鸽扑到冯琯面前,抱住她的双肩,情绪激荡,泪流不止,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嚎啕大哭着。
冯琯比她年长几岁,母亲严厉苛刻,姐姐是她心中“温柔母亲”的形象,她护着她,照顾她,倾听她的少女心事。
在她心里,冯琯无可替代。
如果说宋悯的离世让她从此变成了无根之人,那么冯琯如今的样子,更是摧毁了她心里的支撑和希望。
太残忍了!
冯鸽哭得像个孩子,那哭声,夹着无穷无尽的委屈和伤心。
徐愿景鼻尖酸得厉害。
在她心里,冯鸽是要强的,任何时候都能给她依靠的人,只要有她在自己身后,她纵使害怕,却不绝望。
因为她知道,冯鸽会在身后接住她。
或许,在冯鸽心里,冯琯与宋悯便是这样的存在。
然而,宋悯刚离世不久,唯一的亲人,一直期盼的姐姐也……
徐愿景眼睛胀痛,她没办法待在这里,转身,朝外走去。
荣聿深随即跟上。
唐颂娴微微踟蹰,想着冯鸽或许更想单独跟冯琯待一会儿,便也跟着出去了。
岂知,走了没两分钟,前方便传来一道呼嚎声。
“愿景,愿景,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会帮我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你别走,别走!”
“你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他是你的爸爸,亲生的!没有他就没有你!你当真这般心狠,要逼死他吗?”
“愿景,我求你!”
“……”
唐颂娴顿在原地,紧皱着眉头,看着几步之外,那个趴在地上,不要命地把脑袋往地上砸的疯女人,脸色发青。
这里是医院!
众目睽睽之下,她想干什么?
徐愿景脸色发白,眼眸里却似结了冰的湖面,冷硬冰凉,她盯着在她脚下猛磕头的女人,缓缓启唇:“你们就算是死绝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滚开!”
她从来就没想过帮她。
她没有做点什么,让他们死快点,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到底有什么脸面,一再跑到她面前,要求她对他们心存仁慈?
“愿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们一家是因为谁才落到这步田地你最清楚!如果你爸爸有什么,就是你害死的!”
韩雯忽然仰起头,死死的盯着徐愿景。
她额头磕破了,流着血,披头散发的疯癫样子,无一不显露着,一个人被逼入绝境的样子。
徐愿景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上下牙齿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感觉她在他掌心里的手极速转凉,荣聿深瞳孔阴鸷,一脚揣在韩雯身上。
韩雯本就跪在地上,荣聿深这一脚没省力,她顿时滑出去好远,哀嚎一声翻倒在地,手撑在地板上,半晌才勉强支起身子,惊恐莫名地盯着荣聿深。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顾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
荣聿深一张脸沉寒到极点:“你记住,是我要对付你们,是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过得犹如丧家之犬!你是不是觉得目前的处境已是最坏的状况,我告诉你,远远不及!”
“你,徐裕名,以及你们那个女儿,未来会发生什么,全拜你今日愚蠢的行为所赐!!”
荣聿深说完,抱起徐愿景,大步离开医院。
唐颂娴冷冷盯了眼仿佛瞬间被抽走全身血液,瘫倒在地的韩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荣聿深三人离开以后,韩雯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而后她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医院,打车去了一栋老式居民楼。
走进居民楼,她深深呼吸了口,掩去面上的破败,嘴角勾起抹笑,上三楼,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老公,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柔贤良的声音骤然顿住,韩雯瞪大眼,面色发僵地盯着玄关边的两口大箱子。
她滞了滞,惶恐地看向,坐在沙发里,周身气场极为可怕的男人,瑟然道:“老公,你,你要走?”
徐裕名缓缓抬起头,射向韩雯的眸子,宛若见血封喉的利刃:“不是我,是你。”
她?
韩雯本能地摇头:“我不走,老公,我不走!”
“韩雯,你知道我从未爱过你,这些年你跟我,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有数,知道我这话的真假。现在我一无所有,负债累累,自身难保,你跟我,对我来说是负累。”
徐裕名声音很平静,叙述事实一般的冷漠,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话说出来有多残忍,有多伤人。
韩雯面色煞白:“不,不是这样的,你是怕连累我对不对,老公,你是故意说狠话,逼我离开……”
“走吧。”
徐裕名甚至懒得再重复一遍,倦怠的道。
“我不走!!!”
韩雯忽然发狂,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徐裕名。
他是一无所有了,甚至老了许多,可他依旧是她的执念,是她的毕生所求!
她那么爱他!
为了他,为了他的徐氏,这些日子以来,她绞尽脑汁,四处奔波,甚至不惜让冯琯“回归”,去求徐愿景。
她受尽了屈辱,可回到这里,在他面前,她努力不泄露分毫,强颜欢笑地讨他欢心,给他安慰!
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