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求求你了,能不能再快一点!”
救护车上,一位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近在迟尺的监护仪屏幕,他的心里面也在不断地祈祷着。
尽管他的脸上已是血迹斑斑,浑身上下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擦伤。
就连他原本出门之前特意打扮得整齐的衣装,在现在这个时候也显得额外的破烂不堪。
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年纪和他相彷的女子。
与男子相彷的是,这位女子的身上同样遍布了擦伤的痕迹,衣服也显得有些皱皱巴巴。
此刻,这位女子正有些六神无主地呆坐在有些摇晃的座椅上,目光有些无助地看着四周。
虽然她的眼中早已经被慌乱所写满,但是她的双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男人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袖。
好像面前的男人,和被她攥在手里的袖子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司机师傅!司机师傅!!”突然,中年男子的童孔微微一缩。
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男子的表情突然间错愕,然后又惊醒。
一种名为焦急的情绪在男子的脸上飞速地蔓延。
他不顾有些颠簸得摇摇晃晃的车厢,他勉力地从车厢里站起,伸出手艰难地扶着两边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挪到了车厢末端的挡板处。
和他一板之隔的,就是这辆救护车的司机。
男子透过挡板上的玻璃,还能够看到救护车司机的背影。
他用足力气,双手勐烈地拍打着面前的挡板,即便这样的举动让本就有些颠簸不稳的他更加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冲着这和他只有这一板之隔的司机,男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喊道:
“师傅,你能不能再快一点?贝贝,贝贝他要不行了呀!”
男子身旁边的监护仪上,代表着心跳次数的绿色已经越来越快。
这是人体出现缺氧的前兆。
而顺着监护仪的连线方向,能够看到监护仪的末端连接在一个不超过10岁的小男孩身上。
这位小男孩的身上也已经是遍身伤痕,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失血过多所带来的苍白。
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是透过纱布上还是能隐隐地看到有血迹,正透过纱布慢慢地流了出来。
随着监护仪上,小男孩的心跳逐渐加快,就连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整个的胸廓在吸气的时候,明显的塌陷。
又在呼气的时候明显地张开。
就连旁边的,监护仪器上的血氧浓度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下降着。
这种情况,叫做胸廓与呼吸呈一个明显的相反的矛盾运动。
这是严重的多根多处肋骨骨折才会出现的严重情况。
“别催了!我知道!”情况紧急,开车的司机也竭力地嘶吼着。
他的声音,透过隔着的这个金属板子传到了男子和女子的耳朵里:
“不能再快了!”
“再快就到危险车速了!”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
司机的声音很焦急,但是却充满了力量。
事已至此,男子只能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用手紧紧扶着墙壁,才避免摔倒,正在艰难地给小男孩捏着球囊辅助呼吸的急救人员:
“医生,医生!”
“贝贝的血氧都掉下来了!”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看着小男孩父母诚挚的双眼,急救医生的眼睛里也写满了焦灼。
看着脸色已经煞白的小男孩,急救医生的内心中也满是难受。
他好想回视着小男孩的父母,对他们说“我有办法,稍等我处理一下,你的孩子就可以转危为安。”
但是他不能。
因为现在的情况下除了给男孩对症输液,辅助通气之外,他已经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治疗方法。
可是,面对着小男孩父母那充满了期冀,他又实在是不忍心不作出任何的回应。
最终,他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用牙齿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
“我尽量吧。”
这句话很勉强,言外之意就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样的声音,却好像是剥夺了男子和女子最后一丝期盼。
男子怔怔地点了点头,扶着墙边艰难地坐回到了座位上,伸手轻轻扶着自己的爱人。
两双眼睛略微有些呆滞地看着躺在担架车上的小男孩。
只不过,虽然眼睛里面已经满是死灰,但是两人的眼底还燃烧了最后一缕没有破灭的希望。
他们相信。
自己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之后,一定能吉人天相,从这一关生死之中,闯出来。
救护车上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终于。
救护车,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开到了环海市中心医院的胸痛中心门前。
这个胸痛中心的大门,男子和女子包括躺在担架上的小男孩曾经都很熟悉。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小男孩就曾经在这里面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他们今天,原本是怀着感激来到这里的,想感谢一下当初给他做手术的那些医生,自己的孩子现在恢复得很好。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辆醉酒后超速驾驶的大货车就截断了他们这一路的希望。
救护车颠簸着停下,车后面的门匆匆地打开。
急救人员赶忙下车,七手八脚地把担架车从救护车的后门推了出来,一熘小跑地直奔着胸痛中心的大门而去。
胸痛中心的大门前,林主任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他的旁边,何杰、杨雯还有其他人,早已经是严阵以待。
在郑毅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面,胸痛中心已经很久没有开展过正式的开胸手术了。
即便是有急诊的开胸手术,也都是林主任让段海清主任过来劳驾帮个忙。
这一次,如果换作是以往,估计何杰又要用他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又要开张了。
不过现在大家谁都没有心情来开这个玩笑。
因为谁都知道躺在担架车上,这个小男孩到底是谁。
这是他们之前不久之前刚刚挽救的一个生命。
“又见面了。”林主任和何杰对着小男孩有些狼狈,身上还满是擦伤的父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