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生将手上的雪糕递给严老西,说道:“老严,你数学好,帮我改改这几道错题?”
“没问题。”
严老西拍拍胸脯保证。
比起陈水生这个数学瘸子来说,严老西更是奇葩,凡是更语言有关的,他一窍不通,凡是和数学有关的,他分分钟能给出数种解法,头头是道。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老K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再上一个小时自习,10点下自习,踢足球去。”
“你是班长,你说了算。”
严老西满足的吃着雪糕,故意把话说得酸溜溜的,其实高中当班长还不错,除了喊‘起立’之外,晚自习可以在老师规定的时间之内再定下提前或是退后的规矩,算是除了班主任之外,只手遮天的人物了。
“今晚班上组织踢球放松一下,女生可以10点走。”
老K走上讲台下达了命令,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但就是要这样抖一下。
“老K毛病又犯了。”严老西笑着调侃,并挪了挪桌子和陈水生拼起来,拿起陈水生的卷纸,看了一遍之后,古怪道:“可以啊,水生,你数学及格了,刘老师要表扬你了。”
陈水生只觉心脏被爆了一刀,强忍着疼痛道:“老严,别闹,你数学全校最好,不要藏私啊。”
“数学好有啥用?我真后悔,初三毕业的时候,就该去读中专的,白瞎三年。”严老西把他刚才做的英语卷纸揉成了团,一脸的绝望,“真的,我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
老K从讲台上走下来,拍了拍严老西的肩膀:“你语文及格了吗?”
严老西:“……”
沉默了几秒。
严老西:“水生,我还是给你讲数学,真的,数学真的简单,一点都不难,尤其三角函数,你看这一道题,和差化积只要你记牢了……”
陈水生眼睁睁的看着简短的题在严老西的笔下变成一个个等式然后互消后得出答案,不得不承认,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
但是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天赋可以左右的吗?
陈水生看着严老西在做数学题时露出的大口马牙洋洋自得,只有这时候,他才找到自己的一点点存在感。
几年后的有一次同学聚会上,他张着被烟熏黄的马牙重复着今晚的话:我初中读完就该去读中专的,我如果不在高中耽误三年,我不会像这样,真的,我上面有人,说不定当了老师在教你们的儿子。
后来人们都不叫他严老西了,就好像阎锡山的命运一样,他变成了另外一个悲剧人物,人们饭后调侃的祥林嫂。
严老西见陈水生不回答,收了得意的笑容,在厚厚的书里翻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陈水生:“我高考是没希望的,这个你拿去看看,你就数学差着一只脚,一本大有希望的。”
陈水生有些意外,前世有这么一出吗?他和严老西虽然同住在302,但是关系不如和老K的好,原因就是他打牌的时候,总爱斜眼看。
翻开小册子,里面全是数学中的重要公式和经典题,他甚至还找到了几道数列题,何其的眼熟啊!
“你下午的牌不错,四个炸啊。”严老西声音很低,“全炸下来,你要赢我不少饭钱,老K有女人养着,我可没有,我比你穷,对了,借我几张饭票,我这周没回去。”
听见严老西的话,陈水生懂了。
原来是这样。
他记得和严老西有关的事,就是某天下午斗地主,因为他偷看牌的事,闹了不愉快,最后是老K撕掉了宿舍的牌。
历史在又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拐点。
陈水生摸了摸包,数了十张递过去:“先用着,不急着还,这本子先放我这,一笔公平的交易。”
“行。”
陈水生感觉到严老西长长松一口气。
只要能光鲜的活着,谁又愿意露出最软弱的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