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死死低头,不愿暴露眼中的热泪,也不敢再看残忍血腥的场景。
在一个曾经辉煌的民族面临着最黑暗的时刻,他毅然选择这种方式传递华夏民族对抗蛮夷的决心。
孤独抗争着蛮国。
他就站在那里,整天将“帝国天下第一”挂在嘴边的蛮夷颤抖不止,什么天神冕下,什么圆桌审判者,在面对疯狂屠杀,照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当消息传回神州大地,民族一定会震撼鼎沸,华夏历史应当永远铭记这一天!
“够了!”
深渊传来狂暴的怒吼,雄浑气机如一场海啸铺天盖地倾泻而来。
七道半柱天门横亘天穹,流光溢彩,绚烂璀璨。
轰!
轰轰轰——
城堡顶层七个陆地神仙联袂坠落,又悬停高空,成排矗立形成壮阔波澜的气机海浪。
他们最前方有一座被符文锁链囚禁的十字架凋像,其实更像一个很久以前就被裁决过的邪人。
天门光芒闪烁着,滚动着,开始涌向圣城。
也同时涌进无数帝国民众的心里,他们像溺毙时抓住的救命稻草,虚脱般迎接光明。
噩梦都结束了!
帝国有史以来最屈辱的一天,到此为止!
那个带给他们绝望的汉奴,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必须经历最残酷的折磨,才能平复圣城满目疮痍的怒火。
“接受死亡末日的审判!”婚纱老妇人声震云霄,城堡顶层针对鬼物的凋像终于凝聚成功了。
她很清楚陆地神仙现在才露面的原因,灭不了魂出来毫无裨益,只会动摇子民对深渊虔诚的信仰,加剧帝国走向更屈辱的地步。
但现在完全不同。
是时候了,灭魂!
顾长安微微仰起头,盯着半空诡异的十字架,他有些遗憾地握紧掌心。
如果能够重铸肉体恢复正常人身,他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
隔空搬城。
自打以身化剑之后,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做到搬城。
将远在西域的龟兹城砸进蛮夷圣城!
一人一剑一城,真正的镇守!
唯有重铸肉身迎来破境,可随着半开天门的老怪物降临,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
天地如尘封冰窟般寒意森森,无形的复仇火焰几乎要燃烧民众的五脏六腑,他们狰狞着脸,在无边死寂中默默等待。
“暴食之罪!”
苍老嗓音蓦然响起。
符文禁锢的十字架肉眼可见皲裂,一道阴气沉沉的血芒自顶端凝聚,赫然锁定半鬼半身的人影。
一些教徒紧紧攥住怀里的十字架,力道之足差点扳裂,终于知道凋像蕴含多么恐怖的伟力!
七宗罪!
!
传说中玄之又玄的教义,竟然以这种神圣的方式降临。
这便是天命帝国。
无论屠夫多么诡异,总会有惩戒的方式,神圣的天空之城不容亵渎!
七宗罪,生而俱来的、洗脱不掉的罪行。
无论是人是鬼,都会被审判制裁!
顾长安眸光无波无澜,只是很平静地遥望着十字架。
直至第一道血芒消失,第二道血气浓郁的光芒再度笼罩着他。
“贪婪之罪!
”
嘶哑声音如黄钟大吕,滚滚震荡。
无论是谁,人性深处都有贪婪,追求金钱权力的欲望,不劳而获的快感,以及种种……
可身影依旧巍然伫立。
“懒惰之罪!”
“嫉妒之罪!
”
“傲慢之罪!
!
三道沙哑浑浊的嗓音同时绽响。
像一种激烈紧迫的号角,更像死亡的丧钟!
画面戛然而止。
只有三条血芒呈三个方位笼罩顾长安,十字架凋像已经裂开一大半。
安然无恙。
拓拔天下嵴骨生寒,浑身充斥着恐惧和无力感。
怎么会没反应?
天底下最具天赋的修士,旧世界守墓人堂而皇之地羞辱帝国圣城,你怎么能够不沾沾自喜、不桀骜?
你生前死后都活在苦难里,你怎么能不嫉妒声色犬马的权贵?你怎能不嫉妒平安喜乐的日子?
圣城气氛近乎凝固,人人表情苍白,仿佛见到世间最荒谬绝伦的场面。
孤魂还站着!
为什么?
连七个陆地神仙都头皮发麻,从来就不属于他的性格,该如何去审判?
这种人一生都没有快乐过,也从未体验过做人的滋味。
“色欲之罪!
!”
十字架已然摇摇欲坠,无数民众眼里期待的光亮慢慢消失。
他们总觉得在面对一具行尸走肉。
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了。
色欲,一个震古烁今的男人,竟然没有追求女人肉体的欲望,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沉重的喘息,无尽的压抑。
包括拓拔天下在内,诸多深渊巨擘此刻都神情惶惶,若是最后一桩罪名失效,岂非永远无法诛灭鬼魂?
但七位陆地神仙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尽管十字架快要湮灭,但在化作齑粉之前,绝对能带走作孽孤魂。
因为七宗罪最后一项罪名——
他绝对会被审判。
城内偏僻街道,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道士轻轻叹息,眼神恍忽地凝望十字架。
中原民族都在痛骂他忆江南,作为中生代问鼎者,竟然无耻投奔蛮夷深渊,怕是已经在史书臭名昭着。
自私利己有错么?
他没有助纣为虐,甚至偶尔还给中原传递情报,自己只是想追求长生超脱,而天道起源才是修行的绝佳宝地。
这一次,自己该怎么做?
七宗罪最后一条——
愤怒之罪。
顾长安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整个华夏民族被蛮夷侵略烧杀的愤怒,六十五年亲人相继丧命的愤怒。
愤怒充斥着他。
所以今天他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