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门外来了一辆不大的厢货车,下来两个人,就开始往家搬抬纸箱子。
这么快?昨天打电话,今天就送来了?孙小六很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一个师傅就说:“我们是粤港东盛国际贸易公司驻本地办事处的,总部接到电话,给我们下达送货安装指令,这边就派我们过来了。”
曲铃一看,就喊李婶出来看,两张比医院病床还高级的医疗护理床,撕开包装,组装两个床头柜。蓝白相间很漂亮。三个大纸盒子,什么印着东芝25寸彩色电视机、两台三洋家用双桶洗衣机、三洋双门冰箱两台,冰柜一台,松下壁挂式分体空调三台,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花纸盒子,一股脑的搬进屋里。
两个穿着很正式青年,拒绝喝李婶递来的开水,带着标准职业化的微笑,动作麻溜的开始安装。他们的工作很多,连电视天线也要负责安装,还要安装一些单独的空调线路,稳压器触保器之类的,都是较先进的设备。
丁文东对曲铃说:“把伍哥挪到上面来吧!睡这床上能自动翻身,这空调,我屋里装一台,两个奶奶屋里装一台,伍哥那间空屋里装一台,等会儿请他俩把伍哥搬进来。你和陶娟几个还没有,不是不给你们买,那外面的电线太细,一起开启大功率电器,电线受不了,你要是冷了,就来给我暖腿吧!”
“滚!”曲铃涨红了脸,扬了扬拳头,还是没有去打一个重伤员。
李妈看到水龙头上安装个小盒子,上面还要连电,打开一看,还带温度显示,就很惊讶,喊陶娟来看,拧大水龙头,就出来温水,拧小点,就烫手了。这个不错,再也不怕冬天冻手了。人家外国人的发明设计就是高级!
午后两点,安装工人刚走不久,一辆救护车来了,丁文东被抬下楼时,还和曲伍打了招呼。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家里又平静下来。
这一次手术,住了半个月,直到八号腊月二十六傍晚才出院回来。
李妈去医院看了几趟,当晚又跟过来,坚持留下照顾他。丁文东说:“腊月里生意好,妈你还是去店里帮忙吧!”
“这孩子!世上有挣不完的钱,生命只有一次啊!”
这话有哲理!丁文东就没有坚持阻止她了。
自己腰间的管子已经拿掉了,支架去掉之后,血气运转之下,能自主控制排便了。腿脚虽说还僵硬,那可能是睡久了关节锈蚀了,左小腿后面的肌腱断裂,运行阻滞生涩,一个大周天需要五六个小时也只是运转个大致,还弄了一身汗水。
家里飘荡起中药的味道,丁文东自己开药,叫陈伽去抓药,要这个那个药引子,派孙小六去找些很奇怪的东西来。
学校的同学们从李吉那儿得知消息,校长老师和同学们就去医院看望丁文东。这些天里,看望他伤势的人很多,飞云观的黎道长、雷会长,铁文的领导和老于老侯冯哥等人、唱片社一班领导朋友、还有部队领导和市里领导,歌坛的朋友们,每天络绎不绝的来,床边摆满鲜花,还有许多报纸媒体来拍照,搞得跟向那啥告别送行似的。
采访报道发布之后,每天来的人更多了,不认识人,没有关系的单位,带着慰问品慰问金来探视,根本无法练功,再住下去,事情还会更多。
照这个速度自我恢复,磨蹭到夏天也不行啊!赚钱大业等着自己呢!看来自己需要关门谢客了。
可回到家里也不能安静,敬业的记者找到家里来了,刘小宛也住到家里来了,还腻在自己身边,根本就没有私人空间呐!
电视台的两个摄像记者来了,非要问丁文东能不能参加今年的春节晚会,说这是第一次全国直播,你是当前歌坛文坛最红最热的明星,全国读者观众点播你的歌曲是最多的,没有你的出场,晚会将会逊色不少!
丁文东苦笑着说:“在这里我向所有关心支持我的朋友们表示感谢,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请祖国人民放心,军人永远是国家人民的安全护盾!我也想和关心我的观众读者歌迷们见个面,去给全国观众朋友带去些笑声和欢乐,只是,现在还不行!你们看我这个样子能上台吗?”
“那你能给观众朋友唱几句新歌吗?”
“这段时间的从军经历,给我的感触很多,我们的士兵,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军人。他们的牺牲奉献精神每时每刻在鼓舞着我,许多战友,为了收复失地,血洒疆场,再也回不来了。但是,这种牺牲是值得的,为了捍卫我们旗帜的尊严,捍卫祖国主权领土完整,那就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我的嗓子坏了,脑袋里还有块弹片无法取出来,这首歌就叫我的战友来唱吧!”
陈伽抱来电子琴,和孙小六并肩站着,随着琴声开始演唱男女对唱:“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这个采访现场录像经过剪辑后,当晚就在央视播放,然后在各省电视台转播,还被制作成实况录音,在大小广播电台播放。报纸上也刊登照片,说传奇歌星丁文东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了。
后果是,七天后的正月初四,大姑带着女儿来了,初六上午,姥爷和大舅带着儿子,祖孙三代也冒雪赶来了。
曲伍躺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的歌声,异常激动。曲铃和陶娟守着录音机,看着丁文东泪流满面的弹琴,就听楼下梅奶奶在喊:“玲子!快下来!奶奶不行了!”
草!曲奶奶比梅奶奶大六岁,今年八十四,那个气喘肺心病伴随她四十多年,终于解脱了。一家报社的采访人员还在楼上,连忙帮忙,用车子送她去医院,没有走出三百米就咽气了。
曲伍的父亲不在了,他又动不了,丁文东也动不了。曲铃什么都不懂,还是陶娟打电话叫父亲过来主持,街口李婶、李妈老两口和李洪运刘社会等一帮街坊邻居帮忙,把奶奶送到火葬场。
这个春节,过得一场糟心,曲奶奶去世在除夕前的腊月二十七,连个春联门对都不能贴,叫李吉在大门上糊块黄裱纸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