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归明白,夏尊宝并未将实情告诉贾琏。
平儿送钱过来时说过一句话,不起眼,但很重要。
她说这笔钱以后月月都有。
这一结果,王熙凤肯定从中出了力,因而凤姐这笔回扣吃得明目张胆,并不担心夏尊宝会拆她的台。
拆穿了这笔钱以后就没有了,凤姐料定他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便是凤姐的精明之所在,让人不得不服。
正因为背后这些牵扯,夏尊宝不愿在银子上多说,只对贾琏道:“暂且不办什么事,仅为买上几张嘴,用来打探打探消息,应该差不了多少。”
贾琏不知其中深浅,点头不再言语。
兄弟两个相识至今,大小聚会见过多次,若说交心,那是一次也没有。
夏尊宝有意拉他入座叙谈一二,却不防贾琏当即要告辞。
细问缘由,才知道今日贾珍在府上治了东道,请的人除了贾琏,还有神武将军冯唐的公子冯紫英,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都是有差遣在身的八公一脉。
此事夏尊宝并不知情,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对宁国府而言,夏尊宝属于遗珠还椟,当然是喜事。可怪就怪在,四王八公好像根本不曾理会。
在观望,还是在抗拒?
夏尊宝不知,但也不能为难人家贾琏,便爽快放人,让他前去赴席。
不多时送走贾琏,夏尊宝就便躺在外屋塌上。
正好锦月和琥珀提来食盒,见到主子鸠占鹊巢睡在外屋,连被褥也懒得盖在身上,不免又是一顿埋怨。
“二爷要睡就去里屋睡,下雪了天冷”,琥珀放下食盒就要叫醒夏尊宝。
锦月拦住她,上前摊开两层锦被盖在主子身上。
琥珀道:“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锦月摆摆手,示意无妨,将食盒提到里屋火盆边上。
其实夏尊宝根本没睡着,他就喜欢赖在锦月床上享受那股子香气。
如那九里茉莉,和可卿身上有些类似,不过可卿的要稍微浓郁些。
见两个丫头都去了里屋,夏尊宝蹑手蹑脚爬起来,来到屋外捏了两个雪团,藏在背后跟进里屋。
趁锦月和琥珀正在拨弄火盆,他一手一个,将雪团塞进她们脖颈,随之哈哈大笑。
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两个丫头像受惊的鱼儿,慌忙不停往外拨弄。
好一会儿才清理干净,琥珀见主子还在幸灾乐祸,气得把手帕扔了过去,然后叉腰直翻白眼。
锦月不忿道:“我们可有两个人,小爷该当心点,实在打不过,外头还有六个。”
“对对对,我们也出去捏雪球,二爷千万别跑”,琥珀作势往外冲。
“不跑是傻子!雪一化开都是水,你们身上的贴身短袄都换换,千万别着凉”,夏尊宝一晃没了人影。
锦月追在后面喊:“都晡时了,还没吃饭!”
夏尊宝头也不回:“约了人,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这倒是实话,他的确约了人,国子监陈时。
年前陈时给夏尊宝送了二两银子年礼,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当日他在贾政面前提到延请先生一事,想来国子监的太学生陈时,给他和贾宝玉当老师绰绰有余。
夏尊宝并未选择在贾府见他,因为这人的年礼也并未送到贾府来。
其中意味非常明显,陈时攀附的并非贾家。
此事也不难理解,一般的读书人,多半和勋贵不太对付。
有些没有出路的读书人宁愿投身阉党门下,也不会甘当勋贵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