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钟秀就跟耿浩说,钟灵邀请耿浩冬至去家里吃饺子,问耿浩有没有时间。耿浩当即就咧嘴一笑,说是有时间。钟秀笑的比冬日的暖阳还暖,直说这回算是提前预约到了。耿浩也没多解释,只是说麻烦钟灵大姐每个节日都惦记着他。
后来黄姐得知耿浩冬至的时候在村里,也邀请他去自己家里过节,耿浩自然而然地都说了抱歉给推了。避免中秋节的情况出现,学生也都提前问了耿浩冬至那天的安排,知道他去钟家过节就赶紧回家报告给了父母,学生的家长这才放下心,没有再考虑耿浩。
冬至早上,耿浩一打开门,清寒的空气夹杂着大雪扑面而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的门外存了厚厚的一堆雪,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就像一大张平整的宣纸,让人不舍得踩上去。在房檐下站定远眺,目之所及,树上、房顶上、山上,也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当真是银装素裹,好看的很。大雪还在簌簌地落着,从阴亮的天空中来,悄无声息地融入软软的雪面。
坡下面小卖铺的老板已经开了门,感叹了一声雪下的真大啊,然后拿起扫把扫去门前的积雪,清出一小条黄泥路来。念及踩硬了会结冰,容易摔倒,耿浩也去村委房后面抓了个大竹扫帚,把雪往两边扫,清出一条两人并肩宽的路来,扫到坡边,直接把水泥台阶上的学也给扫了。
现在的天气是格外的冷,耿浩被寒风吹得直往外呼气,希望暖和的二氧化碳能给他的脸颊带来一丝温暖,但气体一呼出去,就凝结成了白雾。不多会儿,他的脸颊、耳根、双手关节处都冻得发通红,隐隐还有些发疼。
他一直忍着扫到了坡下面,才把竹扫帚的把儿夹在怀里,不停地搓着双手,发热的太慢就直接把手放到脖子上,靠体温来加热,双手是不怎么冷了,他的脖子被刺激,浑身一阵阵的竖寒毛。
“耿老师,你咋这么勤快哩,还帮忙扫雪。”小卖铺老板端着个火盆从漆黑的屋子里出来,把火盆放在门口,从门前墙根的柴垛子上抱了一把粗细不一的柴火,拿出打火机就开始烧火盆,嘴里还直招呼耿浩,“快点过来烤个火暖暖。”
恭敬不如从命,耿浩几步就过去,把竹扫帚先倚墙搁着,一屁股坐上了老板递过来的凳子。除了小卖铺这里,其他家户也都起来了,把火盆放在门口开始烧火取暖。到了冬天,莫村人的娱乐活动不再是饭后散步,而是没事儿就聚集在谁家门前的火盆旁,喝喝茶嗑嗑瓜子聊聊天,能一坐坐半天。
老板烧起火来十分利索,不会儿就起了大火,不光把身上烘热,还有了灼烫的感觉。耿浩赶紧抓着凳子往后挪了两步。
“耿老师,你这屋子里有火盆没得?”老板开始跟耿浩聊天。
耿浩道:“没,不过我平时都是躺在床上了,挺暖和的,不用烧都行。而且平时在学校,回来呆会儿也就睡了,用不着。”
“说的是,你这天天的挺忙的。”老板说着就问,“你早上还没吃呢吧?我一会儿煮点黄酒,下点儿汤圆,你也来点?”黄酒就是米酒。
“不了,黄姐来了,她等下就做了。”
黄姐带着帽子,也不打伞,双手插在厚袄子的袖子里,猫着身子自己找暖和,穿着花布棉靴大步走过来,踩得积雪嘎吱嘎吱响。等黄姐走近了,耿浩发现黄姐的脸也被风雪刮得通红,赶紧把自己的凳子让了出来。招呼着黄姐:“黄姐,来烤烤。”
黄姐就是看着路往前走,没看见耿浩,听见有人叫她才看见,咦了一声就笑了:“你咋一大早坐到这儿来了?”
“耿老师早起就把村委前儿的雪给扫了,可勤快哩。”老板替耿浩先把话给答了。
黄姐咂舌:“耿老师这么勤快呢?那你可得好好烤烤,饭做好了我叫你。”
“好。”耿浩忙答应。
黄姐边走上坡还边高兴地念叨:“这有了水泥路就是好,就算下雪了,这上下走也不带打滑的。”
下过雪之后天更冷了,耿浩本来提过让黄姐不用再受着寒来做早饭,他自己随便弄点就可以了。可黄姐硬说没关系,每天早上照常来。
钟秀跟耿浩说,给他做早饭是有工钱拿的,黄姐平时在家也没挣钱的事儿,好容易能靠给村委做饭挣点儿,肯定是不会轻易不做的。每回钟灵请耿浩去家里吃饭,黄姐做不了,少做了几顿,心里也是不高兴的。自此,耿浩也不再说了,只管自己好好吃着就是,但钟灵邀请他吃饭的事儿,他是真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