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降雨吧,神明啊。”一个男人身后还有几十个男女老少都跪在地上,向一个石毛丝鼠祈求。
这片平原已经干涸了将近八个月,酷暑的到来让本就缺水的土地雪上加霜。
粮食的减产和水源的迁移让村落里的人相继搬迁,没有能力的人只能留在这里等待奇迹,或是死亡。
又过了七天,有孩子趴在屋檐阴影下的角落,折断新长出来的八宝叶,用舌头小心翼翼又无比渴望地舔舐。
夜晚,风起云涌,风如拔山努,夜寒雾连天。
就连窗户也被打的吱吱作响,但村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断从房屋中走了出来。
他们抬头看着天空,双腿却不由得噗通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仿佛在迎接天神的赠礼。有老人难以抑制地哭嚎起来,头磕在地面,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子夜,一场沉积了二十八个月的暴雨,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地面张牙舞爪地呼啸而来!
那不是雨滴,也不是水流,天空好似破开了许多的大洞,那是一股股庞大水柱从洞口倾泻而下!
村民们没有躲避,他们合拢双手,迎接着天水,一口一口地痛饮。黑云压天,雷蛇乱舞,响天彻地的轰鸣震击所有人的心神,银光照亮了他们黢黑的面庞和迷茫的目光。
村民们喝足了水,把家中所有的容器都拿了出来,小孩儿们一边接一边喝,一直喝到想要呕吐,才将陶罐放下。
深夜,天河之水依旧在,势比东海卷龙涛。
大水注入土壤,漫入地下,汩汩咚咚。
东方一片白。村民只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坐在家门口看着水柱撞向原野,听着水花打在自家房顶。
三日后。平原反射着熠熠金辉,又在下一秒被打碎,水已经漫过脚踝,村民们没见过这种场景。孩童却欢闹着将水泼向对方。
祠堂毛丝鼠石像前,那个男人恭敬地匍匐着,嘴里念念有词。
跪拜过后,他站起身转回头,却遭受了水流一击,他刚想出声呵斥那泼水的小孩,却看见天边出现了船只航行的画面。
“天神在上。”
轰隆——
天空开始暗沉,只消失了一早上的云雾又卷土重来,狂风开始新一轮的咆哮,水面上的涟漪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扩散,碰撞,扩散,碰撞,好像恐惧降临下仓皇而逃的蚂蚁。
新一轮更加暴烈的力量要降临了!
轰——
新一轮的水流从天而降。
男人神情凝重,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抉择,那是天神的指引,一定不会错的!
“拆,快拆,全都拆,阿叔阿母们,这是神的旨意。”在这句话说出后,仅仅一天时间,村民们的屋子就被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座祠堂。
天空的水洞跟前两天看到的如出一辙,但却更多,更望不到边际,也更让人感到绝望,窒息。
“快,造船吧,保留我们最后的火种,这是神的旨意。”
男人挥动着手臂,全村人开始拿起工具,在木匠的指示下,大伙靠着粗浅的手法和简陋的工具,完成了一项项加工。
第五天,水没过腰,孩童和妇老坐上第一艘船。
第六天,水淹过胸膛,中年男人们坐上了第二艘船。
“走吧,已经没办法再造了!”
“但是,神像还在祠堂里,造不出第三艘,祠堂可能就会被冲走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也想带走神像,但是顶不住了,我们再努力,也没办法在水下做工。”
“那把神像移上船呢!”
“没办法,它太重了,没有十几个人架好架子,根本搬不动,而且,船也没办法再载这么重的石像。”
“我再去看看。”
男人咬咬牙,跳下船,来到祠堂边,抱着石头半蹲半跪。在不太清澈的水中,石像周围飘舞着毛絮,忽然,他看见了一束光破开阴影,照在神像的侧旁,石毛丝鼠带着微笑。
砰——
祠堂上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大洞,水流以奔龙之速袭来,男人只觉得头顶传来重压,他无奈地放下了石头,游离这片区域,深深吸上一口空气,水已没到他的脖颈。
他不由得回忆起母亲带他到平原,漫天遍野的草絮后是一座平静的湖泊。
“拉他上来!把手给我。”身旁传来呼叫,他却觉得四周无比寂静。
男人被拉上了木船,他转身看向了祠堂。
“天忽然在祠堂上开了个洞,一股水柱猛地冲下来,祠堂已经被冲垮了。”
“这或许也是神的旨意,我们带不走它,它让我们走。”另一个男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沉默地笑了笑。
......
第七天,雨停了。两艘船上的人开始重新打量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