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赵构收到赵鼎的急报。
起初颇有惊疑,绍兴府一无匪患,二无海盗,究竟能是何事让元镇如此急切。
两册奏报,自然的先拿起薄的。
越看,脸上的喜色愈重,看到精彩之处,更是拍案叫绝。
“好!元镇不愧为国之重臣,又为大宋立下奇功一件。”
一众伺候的内侍宫女起初吓了一跳,随即纷纷祝贺,即便他们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有了良好的开始,赵构对另一册的内容更加期待。
白野当时写的非常琐碎,购地,买牛,招佃户,农具,肥料的生产制作,鸡舍猪圈等等等。
所有的开销明细一律精确到文,还有鸡鸭鱼的预售,猪虽然滞销,但也给出了评估。
赵构越看越心惊,但是,上面的数字太具体,太有说服力了。
而且,赵鼎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那可是欺君之罪。
赵构放下册子久久不语,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突然,“传众宰执御书房议事。”
都督府中的张浚见到宫中出来传召的内侍,得知立即入宫议事。
一时间惊疑不定,“敢问大官,陛下紧急召见,是何要事?”
那名宦官颔首,小声道,“下官不知,不过,应与绍兴府的赵相公有关。”
张浚听到时赵鼎,一时间百感交集,一别也有大半年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元镇过于稳妥(保守),谨慎(胆小),淮西军虽有动荡,但自己还压得住。
约莫半个时辰,赵构的智囊团悉数到了御书房。
赵构先是将盐田的册子让他们一一传阅。
又是小半个时辰,几人表情不一。
张浚的复杂,张守和陈与义的欣喜,秦桧的无动于衷,若有所思。
见众人看完,赵构微笑着问道,“众卿以为元镇此法如何?”
张守资格最老,率先开口,“哎,元镇实乃国之柱石,若行此法,我大宋再不受青盐之苦,亦是百姓之福啊。”
陈与义附和道,“不若召回赵相公,由其牵头,操持此事。”
赵鼎现在回来,对自己并不会产生威胁,秦桧顺水推舟,“臣附议。”
张浚最后开口,想扯开这个话题,“元镇上奏说,此法乃其弟子所传,不如先传其弟子面对,这白野,有些耳熟。”
赵构笑道,“是那醉贤楼的东家,朕曾派人去采买酒水,竟只给朕5坛,着实可恼。”
随即,又露出一抹缅怀之色,“其父亦是忠贞之辈,虽有过错,哎...朕犹记得其父那一笔好字。”
御书房内一时间有些沉重,靖康以来死难的同僚实在太多了。
这时,秦桧出声道,“可见白家家风清正,子承父志,为国尽忠。”
赵构点点头,又将第二份奏表交给一众宰执传阅。
这一回则要慢了许多,每个人看完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赵构得以慰藉,这才对嘛,不只有朕出乎意外,着实是太过匪夷所思。
张守已过知天命,此刻老泪纵横,“若此法可成,天下百姓都将为其立生祠。”
因为照白野的设想,以增产后的稻米为种粮,产量还能再升少许,较于原先,亩产能翻上一倍。
并且,这依然不是极限,只是需要时间。
秦桧说道,“即便是有些许夸大其词,亦是功德无量。”
陈与义出言反驳,“不会,元镇为人本就稳重,绝无可能在此事上做表面文章。”
张浚一言不发,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众卿以为该如何应对?”
张守连忙道,“应即刻召元镇一干人等入朝详述,且刻不容缓。”
秦桧复议,“还有山阴县令。”
其余二人也一同复议。
是夜,一匹快马出了建康急急奔赴山阴。
一天两夜,800余里,换马不换人,旨意送抵绍兴府衙。
刚刚坐衙的赵鼎原还诧异,以为朝廷出了变故,谁曾想,竟是有关农场的诏令。
而白野此时还窝在床上,台风过后的这几日,着实有些惫懒。
白榆双手轻轻的推了推,“郎君,郎君,赵相公有急事相召。”
白野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就穿着内杉,半敞着胸脯,拖着鞋子,一边揉眼睛一边往花厅走。
此刻的花厅之内,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
赵鼎一家四口,山阴县令,陆游父子,唐婉,陈六,白乙。
白野一只脚刚跨入门槛,瞬间就清醒了,然后就是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出奇的安静。
跟在后面的白榆不知道情况,“郎君,郎...”
见着屋内的情况,往白野身后躲了躲,“郎君,衣服。”
还是赵颖反应最快,几步来到白野跟前,从白榆手上接过衣服,给白野穿上。
嘴里小声说道,“农场,陛下传旨,即刻前往建康。”
白野张开双手任由赵颖摆弄,“哦哦,多谢师姐。”
裴氏已经快笑成一朵花了。
陆宰抚须,上下打量,打趣道,“倒是颇有魏晋遗风啊。”
山阴县令连忙打着哈哈,“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唐婉看着二人自然的动作,有些失落,莫不是哥哥真只当我是个孩子。
赵鼎也是颇为无奈,自己这弟子着实不太挑的出毛病,只是这性子有些散漫,看来是平日里疏于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