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多次说过我并不想死。
作为一名极度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重度残障人士,我虽觉得自己已是无药可救之身,却也是多么想跟随自由无拘的风飘去美好的地方,在那儿重新落脚,生根发芽,距离这片并未给我带来多少正向情绪及事件的土地远些、再远些,甚至永远不受它们的影响。
假若上帝果真赐予我成功逃脱的机遇,且我亦能靠自身的努力独立生存于我喜爱的陌生地域,我将不胜感激,感激的对象既是一度被我认为确实不可能站在我这方的上帝,也是拼命努力后重获新生的我自己。
只因与肮脏的土壤和不负责任的灌溉者不复相见,或许这可称为能够让身心恢复的最佳抉择,然而完全与他们切断联系并非简单之事,首先最重要的是依靠自己的能力逐步学会自理,其次是逃离到即使是他们用尽全力也难以寻找和到达的地方,再找一份能获得稳定收入的工作,安安静静地隐居于繁忙的都市中。
只因并不是从家中抽身便可获得百分之百的身心自由,如果单单是依靠扶助金与他人的帮助勉强维持生活,仍然会轻而易举地受到别人的局限和掌控,遇上那些没有耐心的家伙,甚至有很大的概率会重蹈覆辙曾经的痛楚,这样的情况对我而言,那还根本无法算是独立,只能说是换个地方继续挨曾经挨过的罪。
但我也知晓我现在的能力无比有限,别说是用自己的钱买张飞机票去南山和天山那样,去到比地面到天空般还要遥远不知道几百倍的大城市,就连跨出家门在小区中转两圈,或者说是下个楼皆有难度,这就是即使逃跑计划在我脑海中已然酝酿许久且几乎成型,可我却一直忍受家人的肢体暴力与情绪摧毁,却没有动身逃得远远的原因。
但如若有他人帮助,情况又将变得如何?
……“你来我这的话我可以帮你。”
躺在地上的我原本仍然将精神力聚集查阅我朋友的留言之上,已然接近忘却现实中的痛楚,但家门外传来一阵听上去很有素质的脚步声,和紧接其后迎来的“咚咚”两下不失礼貌的清脆叩门声,以及用标准的普通话试探性地喊我名字的声音,使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中,我下意识反弹性地大声回应:“我在这里,我的身体状况给我撂下禁止前行的标志,拜托你们帮个忙!”
已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救援人员并不会因此束手无策,听我给出的是无法自行开门的答案,他们专门配备的急救****便开始发挥巨大的用场,几度塞进锁中试探地旋转着尝试将其打开,但因钥匙与锁孔不配对之故,即使传出清晰的“咔嚓”声,门也无法成功开启,但门外的他们并未放弃,且也未忘记与此同时安抚我的情绪,时不时地向门里大声隔空喊道:“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我则是同样用尽全力地试图提高声响,即使现在的身体状况使我无法用力发音,我也没有将提着的那口气松下,虚弱无力的颤音混合于勉强提高半个台阶却仍旧奄奄一息的声音共同抖出:“……就等着你们了!”
咔嚓。
当又换一把钥匙插入门锁中后,门锁被转开的声音悄然落下,身着黑色工作服和同款颜色的西装、打着灰底色红条纹领结,远看仿佛从小说中冒出来的霸道总裁般的李应岐率先拉开门,修长的腿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跨入门中,紧跟其后的则是两名身着普通白色工作服和白色西装,打着深海色领带的普通扶助队队员,同样身材绝佳,行动轻巧,身手矫健。
……呼,他们和我的视线终于对上了。